咒术如墨
没有人回应夏油杰，空荡的房间响起轻微的回声，听起来有些渗人。
夏油杰微微侧头，一头浑身布满青色鳞皮的蛇形咒灵从他背后钻了出来，这头咒灵的头上有足足六只眼睛，但它却闭上了其中四只，只留下最大的两只眼睛扫视向前方，房间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无比诡异，幽暗的气息快速弥漫开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房间内的墙皮突然快速脱落，没一会就露出里面的砖块，紧接着这些砖块上也出现一条条裂痕，然后从外向内地一层层崩裂开。
夏油杰仿佛能感受到恐惧的气息般仰起头，他沉醉地深吸口气，狞笑道：“难道你们以为我察觉不到你们的把戏吗？无论是外面如病毒般微小的咒灵，还是你们那只有一点点奇妙的脱身手段，在用了一次后就已经没用了。”
说到这，他睁大眼睛直视前方笑道：“你们也太小瞧我了吧！”
夏油杰的笑声刚响起，那些砖块也全部崩解开露出一条长长的，四壁光滑的隧道，隧道的尽头是被阴影包裹着的男子，在男子的前方有一片片铁灰色羽毛组成的壁垒，正是它阻挡了男子的逃脱。
“啧！”
在被夏油杰盯上的一瞬间，男子不得不收回观察铁灰色羽毛的目光，转过身道：“你还真是有够执着的啊，追了我们这么久，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也没那么坚持吧？”
“呵呵，其实可以更快找到你们，但花了点时间去查你的身份和你的实验目标，不过嘛，我倒觉得很值啊。”
夏油杰在看到男子的一瞬间就恢复慈眉善目的眯眯眼模样，他抱起双手，微笑道：“酒井伸介，你这具身体的名字，和你能查到的过往经历一样都非常普通呢，所以我忍不住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称作酒井伸介的男人身边阴影褪去，他伸出苍白滑腻的右手道：“你大可以来亲自问啊。”
“问？”
夏油杰睁开眼睛，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任何血肉之躯：“我想，你会乖乖地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毫无保留。”
“也许吧。”酒井伸介不在意地笑道。
下一瞬两人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碰撞在一起，他们的拳脚快速相撞，每一次交手所迸发出的声音和气浪都让人心生恐惧和畏缩，仿佛有大鼓在耳边猛敲。
“不错嘛！”
夏油杰稍有些意外地笑道，他看准时机一把抓住酒井伸介滑腻的左手，两手配合着想要分筋断骨，但酒井伸介相当难缠，他的手并不只是看着滑腻，在夏油杰还没抓牢时就已经把手抽了出来，然后又像甩鞭子般甩出去，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炸响。
夏油杰没打算硬抗，在热完身后他已经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右手一拉就有一头咒灵贴合着他的右臂挡住酒井伸介的甩鞭，接着他踢出左腿，一脚将酒井伸介踹了出去。
“看来你还不太够格啊！”
夏油杰狂笑着追击，刚稳定住平衡的酒井伸介想要退闪开，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的数根细长手臂抓住了他。
下一瞬夏油杰就扑到了酒井伸介面前，手指并拢如枪般刺向酒井伸介的喉咙，但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一具布满黑色流体，仿佛石油泼身的人型怪物从他身下的影子中钻了出来，抓住夏油杰的双臂，不让他重伤酒井伸介。
“哦？”夏油杰瞥了身后一眼道，“还没有咒灵敢主动接触我呢。”
“嘻嘻。”人型咒灵发出难听的笑声。
这时酒井伸介挣脱出束缚，他立刻拉开距离张嘴吐出一颗粉红色的肉丸，这颗肉丸落地生根，长成大约三十厘米高的球形“植株”，喷出同样粉红色的毒气。
夏油杰见状立刻发力挣脱开人型咒灵的束缚，紧接着就有数头咒灵扑出咬住人型咒灵拖远它，而夏油杰则看到了那肉色的球形“植株”。
“看来你又做了诡异的实验。”夏油杰不太意外地笑道，“我倒是不介意你用那些猴子做实验，肮脏愚蠢的它们能做出一点贡献就是一件值得拍手称赞的事情了。”
“那你还追杀我？”酒井伸介瞥了眼被好几头咒灵缠住的人型咒灵，知道它还能撑住后问道。
“你想拖延时间？”
夏油杰笑着挥出左手，一头篮球大小的咒灵出现在他身前，这头青黑色的咒灵全身长满疙瘩，嘴巴奇大，在夏油杰的控制下它张开大嘴，将所有逸散出来的毒气全都吸了进去，而且它还朝着球形“植株”扑去，仿佛想要连那“植株”也一并吃掉。
但还不等它落地，它的身体就在空中溶解崩坏掉，原本吞下的毒气再度飘散出来。
夏油杰面色微变，他稍有些意外地看了酒井伸介一眼，随即就有一头长得像鲨鱼一样的咒灵从地面冲出，将球形“植株”一口吞下。
“虽然还搞不懂那是什么东西，但先让咒灵看着倒是没问题，死一只补一只就好了。”夏油杰冷笑道，对于未知的事物，他完全有能力用数量来弥补质量，直接暴力解决对方。
酒井伸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喟叹道：“这就是「咒灵操术」吗？”
“是大成的「咒灵操术」。”夏油杰用俯视的态度笑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头鲨鱼般的咒灵也开始溶解，但又有一头咒灵将它吞了下去，并朝着更远的地方而去。
“确实是很好用的术式。”酒井伸介伸出发青的舌头舔了下嘴唇道，“但我们之间没有不可解决的矛盾，不是吗？如果你那么想得到骷厄的话，以后也不是不能给你。”
酒井伸介完全不怕骷厄的分身，那头人型咒灵就在这，毕竟骷厄对酒井伸介的心思是心知肚明的，他们两人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如果我们第一次，哦不，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能这么自觉就好了，但现在就太晚了。”夏油杰一步步逼近酒井伸介。
“为什么？”酒井伸介警惕地退后，疑惑道，“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冒犯过你，相反，你追杀了我那么多次，我还只能选择逃亡。”
“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夏油杰顿住脚步突然问道。
酒井伸介皱起眉，思绪也跳得很快，道：“统治咒术界？”
一个拥有「咒灵操术」这种具备无限可能性的术式的诅咒师，有统治咒术界的野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你还真是一个卑劣的家伙啊。”
夏油杰用微笑的表情说出嘲讽的话，他说道：“我的理想，是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
酒井伸介微愣，他也不在意之前的嘲讽，开口问道：“为什么？”
“你知道咒灵的来源吧？”夏油杰笑着问出口后就自己直接回答道，“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是诅咒的产物，而且绝大部分的咒灵都来源于无法控制咒力的普通人。只要杀光他们，这个世界就不再会有咒灵，说到底，我的理想是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咒灵啊。”
“这种话，由你这个拥有「咒灵操术」的诅咒师说出来还真是够怪异的。”酒井伸介反应过来狞笑道。
他已经知道夏油杰为什么要杀自己了。
是他创造并散步出来的咒血！
一旦咒血吞噬掉受体的灵魂从而真正成熟，它们就会变成更加可怕的怪物，这是夏油杰绝对不想看到的。
夏油杰连咒灵都没消灭完，结果还有人要制造出更加可怕的东西，他怎能不恼火愤怒？
“怪异吗？”夏油杰微微侧头，不在意地道，“正是因为我很清楚咒灵和人类的本质，所以我才会这么做。咒术师才是真正的人，那些看不到诅咒的家伙，最多只能被叫做猴子，它们不需要活在我即将创造出的新世界里。”
说到这里，夏油杰爽朗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扯歪了啊，一不注意就说了那么多！”
话音刚落，酒井伸介眼前的夏油杰就突然消失，紧接着他的喉咙就出现强烈的刺痛，那是有恐怖的危险即将降临的征兆！
酒井伸介立刻朝着旁边扑闪开，他再回头看去，发现夏油杰已经站在他原本的位置，而且夏油杰的肩上还多了一头颜色无比鲜艳的蝴蝶样咒灵。
“竟然能抵抗【幻蝶】的术式，你真的藏了很多秘密啊。”夏油杰稍有些惊讶地道。
之前的体术就算了，但对方竟然还能抵挡【幻蝶】直击灵魂的术式，那就意味着对方的灵魂也相当强大，大概率不是不具备术式的粗鄙咒术师。
当然，这样的猜测并不绝对，只是相对而言概率大一些。
但都到现在了还不使用术式，又是为什么呢？
夏油杰思索着，却突然注意到对方的肚子突然鼓了起来，就像怀孕了一般。
下一瞬，一朵巨大的，填满血肉的花朵在酒井伸介的肚子上冲出绽放，无数带着倒钩和利齿的血红色花粉充满夏油杰的视野。
“不好！”
夏油杰立刻伸出右手对准巨大的血花，在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漩涡快速成型即将爆发，但正在这时有爆炸声在前方响起，感知到了什么的夏油杰微愣，不甘心地垂下了手，身后的漩涡也慢慢消散。
那些血红色花粉被几头突然出现的咒灵扫开，但那朵巨大的花早已消失，夏油杰迈步向前走去，看到布满血迹的墙壁上有一条直通外界的隧道。
有东西从外面打洞进来救了酒井伸介，对方不但隐秘地打穿了这么多墙壁，而且还打破了他咒灵的封锁。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一缕缕黑色的气息从远处汇聚到他手上最后形成一个黑色的圆球，散发出极为恶心的味道。
那是刚刚那头人型咒灵，骷厄分身的诅咒核心。
“收获了一头特级咒灵的分身，也不算太亏。”
夏油杰面不改色地将手上的圆球吞咽下去，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步伐沉重，却又无比坚决。
……
戒备了一个晚上的渡边凛没有等到夏油杰的袭击，等看到日出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确定没有危险。
要袭击的话，昨晚就行了。
在窗边站了一个晚上的渡边凛也有些疲惫，好在强大的恢复能力让他的身体并不劳累，昨天多睡了那么长时间也保证了精神的正常，所以渡边凛没打算现在休息，而是转身进了深沢明菜的房间。
在渡边凛开门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深沢明菜快速的睁开眼看了下，然后就又闭了回去，摆明了是想赖床。
见状渡边凛笑了笑，走到深沢明菜床边问道：“今天想不想出去走走？”
深沢明菜在出事以后就一直住在医院，普通人住了这么多天都会想出去看看太阳，更何况深沢明菜的精神状况要比普通人脆弱的多。
“外面有诅咒。”深沢明菜微微睁开眼，嘴巴藏在被子下闷声道。
“你现在还怕我吗？”渡边凛突然问了个跳脱的问题。
深沢明菜愣了下，在被子里轻轻摇头。
“那我就可以用咒力包裹你，不让你身上的咒血气息散出去，这样诅咒就不会来了。”渡边凛微笑道，“所以，想出去走走吗，就在这附近。”
深沢明菜眨了眨眼，慢慢坐了起来，认真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