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骷厄真的离开了，渡边凛困惑间，听到了匆匆来临的脚步声。
他惊慌地转头看去，却发现是数个咒术师直接从窗户口跳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赤裸上身，已经被评为一级咒术师的东堂葵。
他注意力全在骷厄身上，竟然忽略了嗅觉的提示，连来的是谁都不知道。
“原来是被吓退了……”渡边凛轻笑声，后退两步靠到承重柱上，身体一滑就瘫软了下去，呼吸变得微弱难闻。
刚刚为了与骷厄对峙，他是尽了全力装出强势的模样，如今危机退去，全身一放松，立刻累得不想动一下手指。
而且体内的诅咒还如附骨之蛆般死缠着，渡边凛不得不花费大量的精力去压制，避免被进一步诅咒污染。
不过看京都这些人的样子，夏油杰大概是没来这了，也不知道五条老师那边怎么样……渡边凛眼前泛黑，一不留神，晕了过去。
……
“居然来这一手！？玩弄女人的家伙！！”夏油杰暴怒地看着前方咒力完全解放，甚至压得天空昏暗的祈本里香，咬牙切齿道。
他制造出“百鬼夜行”，牵扯出东京高专绝大部分咒术师，就是为了来收取他心目中的诅咒女王——祈本里香，却完全没想到会被逼到这一步。
乙骨忧太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那是祈本里香的力量！乙骨忧太只是个用虚假爱意来玩弄女人，取巧解除咒力限制的混蛋！
“真是失礼。”狼狈却不失风雅的乙骨忧太就像站在祈本里香怀中一样，他伸出手对着夏油杰，神情古井无波，“我们这可是纯爱。”
祈本里香在他身后，张大嘴准备释放出无与伦比的一击。
“那我就是大义。”夏油杰冷笑着张开右掌，巨大的狰狞漩涡在他身后飞快转动着。
将全部4461只咒灵合为一体，咒灵操术的极之番“旋涡”，这也是夏油杰威力最大的一击。
轰隆隆！！！
诅咒对撞，天空像是要被撕裂。
……
“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这就是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一片被驱散后，完全无人的小巷中，夏油杰目光阴冷，拖拉着身体远离高专，轻声自语道：“只要有了里香，就再也不用费那么多力气去收集诅咒了。”
他捂住完全断掉的右臂处，嘴角咧开越发疯狂的笑容：“下次，下次一定要成功得到她！！”
夏油杰慢慢地移动着，总算是走出了小巷，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一扯，道：“怎么来得这么晚呢？”
“悟。”
完全露出两只苍青色六眼的五条悟平静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见状，也知道虚弱至极的自己大概率逃不掉，于是靠坐在墙壁上，缓缓道：
“没想到最后会碰到你，我的家人们还好吧？”
“全都逃跑了，京都那边也是你指使的吧？”
“不错，因为我和你不一样，心比较软。你是以那二人被干掉为前提而把他们派过来的吧？为的就是让他们两成为乙骨的引爆剂。”夏油杰说的是赶过来救援的熊猫和狗卷棘。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道：“因为我相信你呀，你坚持的主义，不会无缘无故地杀死年轻的术师。”
“呵呵，相信我？是我上次和渡边说的话吧，你对我，真的还有信任可言吗？”夏油杰眼神暗淡下来。
五条悟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夏油杰突然道，将一片东西扔给五条悟。
五条悟伸手接过，发现是乙骨忧太的学生证，嘴角一抽道：“那小学也是你搞的鬼！？”
那次是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的双人任务，没想到有夏油杰的影子在，从那时起就盯上了乙骨忧太吗？
“是咧。”夏油杰轻笑道。
“真是败给你了。”
五条悟说完，顿了很久后才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夏油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突然道，“你好像有些急切？”
“嗯？”五条悟愣了下，“很明显吗？”
“还好，只是被我诈出来了。”夏油杰轻松地笑了声，“带我去吧。”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五条悟惊讶道。
“……嗯，带我去看看渡边同学吧。”披散着黑发的夏油杰垂下眼帘，“有些遗言，我也想跟他说。”
“……好。”五条悟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似乎进一步认识到，他要亲手结束好友的生命了。
…………
“凛。”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渡边凛慢慢睁开眼，看到断了右臂，浑身血痕的夏油杰正伸着左手按在他头上，旁边是蹲着的五条悟，神情不悲不喜。
“很厉害的诅咒，如果不是我还有点力气，恐怕真祓除不了。”夏油杰见渡边凛醒来，轻声笑道。
渡边凛转动眼睛，看了看五条悟和夏油杰，完全不理解地道：“你们这是？”
难道他又穿越了，来到夏油杰没有背叛的平行世界？
“我要死了。”夏油杰轻声道。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渡边凛眨了眨眼，不掩饰困惑地道：“所以？”
“悟希望我解除你身上的咒血诅咒，但我刚刚祓除了骷厄留在你身上的诅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继续。”夏油杰临死前，反倒多了很多笑容。
“……真假的？”渡边凛有被吓到。
“哈哈，当然是假的。”夏油杰轻呼口气，“说说看吧，原本你打算怎么解决咒血？”
渡边凛不明白夏油杰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道：“我想将吞噬了我部分灵魂的咒血给转移到咒灵体内，给它一副身体，将它与我彻底分开。”
“那不仅要强力的束缚，而且对咒灵的要求也很高啊。”
“是，但岛国内合适的特级咒灵都被你收集得差不多，余下的要么不适合，要么全都是大麻烦，而且……”渡边凛顿了下，让自己不至于吃力，“我的研究还不完善。”
“我明白了……我会用我部分的灵魂改造咒血，你之后只要用咒力引导就好了。”夏油杰的左手按在渡边凛脸上，散发出奇怪的吸力，但脸色却越发苍白，“对了悟，你能离开一会吗，我有些话想对渡边同学，单独说。”
渡边凛和五条悟都愣了下，五条悟微皱眉，心里有点不放心学生，却看到渡边凛微微点头。
“好吧。”五条悟起身朝外走去，“我不会偷听。”
因为带了“百鬼夜行”的罪魁祸首夏油杰过来，这附近也已经清空。
“什么事？”见五条悟走远，渡边凛直接问道。
“本来有点好奇你会用什么来支撑自己的诅咒之路，但现在我更想知道，你怎么看待‘百鬼夜行’。”夏油杰维持着术式，淡淡地道。
“蠢透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改良，变革……”渡边凛突然闭嘴，怀疑地看了夏油杰一眼，“为什么我要站在你的立场去想？”
“因为我也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的咒术界，别忘了，我可是有能不少有意思的诅咒的，上一次，我就对你使用了。”夏油杰笑了声。
“……所以？”
“去见见我的家人吧，我不好奇，也不想再管之后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一个人去看看他们。”夏油杰慢慢道，将有关的信息告诉了渡边凛。
渡边凛默默听完，还是不理解夏油杰到底想做什么，于是道：“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逃命的。”
“不。”夏油杰放下左手，有些满意得看着渡边凛眉心处血色的旋涡状图案，“好了。”
渡边凛粗略地感受了一下：“……谢谢，但五条老师要杀你，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默契。”夏油杰往地上倒去，看着残破的天花板，声音虚弱得像是蚊蝇般，“死在他手里，比失去自由要好得多。”
渡边凛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出去吧，叫悟进来，我还有些话想跟他说。”
“……好。”渡边凛勉强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五条悟看到他后，立刻默契地走了过来。
在两人并肩时，渡边凛低声道：“真的要杀了他吗？”
“……上面的态度很强硬。”五条悟说着他自己也不信的话。
“不能镇压吗？”
五条悟有些痛苦地闭上眼：“问杰去吧。”
说完，五条悟步伐沉重地与渡边凛擦肩而过。
渡边凛回头看着，许久后，有个鲜明的气息渐渐消散。
一个时代结束了……渡边凛转头走去。
咒术界该迎来许久没有的平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