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小说吧 > 奇哉怪也 > 001 夜现红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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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哉怪也

        

今天,我给诸位讲个故事,一段关于刀客的故事。


        

而我要说的,或许和诸位所认知的刀客有些不同,我笔下所写,不单单只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更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怪事,以及一些离奇诡谲,神秘莫测的民俗奇谈,而这一切,都是始于这个故事。


        

但故事之前,我想先说说“刀客”。


        

对很多人来说“刀客”并不陌生,但对刀客的认知更多的是来自武侠小说,而我笔下的刀客,没有什么劈风斩浪,断江分海的绝俗之力,也没有力敌万军,天下无敌的嚣狂霸道。


        

何为刀客?


        

刀客就是刀客,提刀杀人,便是刀客。


        

剑配君子,刀配匪。


        

所谓的刀客,直接、简单、粗粝,就像那片无言的黄土地,粗犷到了骨子里。


        

一言不合,便可拔刀相向,誓要让仇敌血溅五步,于惊雷一瞬,便见高低,立判生死。


        

这就是刀客。


        

不同于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它更多的是代表了某个群体的统称,就好比采参的“参客”,押镖的“镖客”,贩盐的“盐客”,还有走商的“商客”。


        

刀客,起于秦地,始于嘉庆,盛于清末,衰于民国,倚渭水而活,踞两岸要道,聚众成势,善恶皆有,故为天下人所惧。


        

尔后,归为九流。


        

秦鱼雁他外公,就是一位老刀客。


        

老人地主出身,年轻的时候得了两手绝活。


        

其一,弹弓。


        

说起弹弓,可能很多人都会嗤之以鼻,心想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能耍出个什么名堂。


        

可你真要是这么想了那就大错特错,老爷子这弹弓可不是什么木头杈子,而是铁胎弹弓,光重都有个十来斤,握柄粗如锄把,两小枝更是和那面杖差不多,浑铁打铸,枝头一左一右乃是个活灵活现的豹首,张开的嘴里,各衔着一根比拇指还要粗的乌红兽筋,造型夸张,让人见之难忘。


        

别人打弹弓耍的是石子泥球,可老人打弹弓那用的是铁丸;这铁丸也分大小,小似豌豆般的,能射鸟雀,大点像指甲盖的,那就能射兔子狐狸,再大点的,像龙眼那样的,山上老熊瞧见都得打哆嗦,什么“一石二鸟”、“独龙钻洞”、“双龙出海”,一把弹弓硬是能耍出各种花样,让人拍案叫绝。


        

其实早在知青上山下乡的时候,老人就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汉了,套过狼、追过虎,撵的满山野猪能嗷嗷直叫唤。据说当年这秦岭大山里野仙出没,兔狐奔走,虎狼横行,那时候老人凭着一把铁胎弹弓就能把那山中野兽撵的到处跑,霸道的不得了,名震乡野。


        

而且,不止是弹弓,但凡以弦发力,无论是弓,还是弩,到了老人的手里,基本上都能玩出各种花样;且年过古稀,老人还能翻山越岭的跑,就像是山魈野猴一般,窜跳如飞,腿脚利索的吓人,故而为人所称道。


        

其二,乃是一手“飞石”绝技。


        

可徒手掷石,三十步内,准头惊人,老人最厉害的时候,一抖腕,可在瞬息之间连打三枚飞石,直如飞蝗一般,唤作“打石”,飞禽走兽水中鱼,皆可一试,无一例外。


        

可这年年关,头场雪的时候,老人走了,一觉睡着就再也没醒来,走的很平静,连带着他那一身未传尽的绝活。


        

旧街冷清。


        

天将亮。


        

街畔的屋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满了倒挂的冰溜子,路边偶有一条黄狗飞快跑过,沿途留下了一连串梅花似的脚印,但转眼又被风雪掩去。


        

顺着旧街往里瞧去,便见一座小小的拱桥,积雪之下,还能看见些斑驳陆离的痕迹,看来是有些年头了。


        

而在石桥旁,忽听异响,就见一扇老旧的木门“嘎吱”一声半掩着启开了一条缝,立时就有一抹昏黄的光亮从里面透出来,落在了外面的雪地里。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岁数,眉宇干净,身上严严实实的裹了件大衣,但瞧着眼神黯淡,有些落拓。


        

“呼!”


        

深深透了口气,他又转身望向屋里,只见浑浊的灯光下,这间不大的木屋已经被无数本书堆挤的十分逼仄,空气里更是泛着一股子旧物受潮的霉味,也不知道多久没见过阳光了。


        

确实很久了,自打他外公岁数渐大泛起迷糊,这间老书铺就没再开过了。


        

“唉!”


        

望着眼前的书铺,秦鱼雁不由得叹了口气。


        

记忆里,那些个故事都是在这里听的,听了太多关于刀客的故事。


        

算起来,这些书应该是他外婆的东西,他外婆家是书香门第,可惜家道中落,最后委身嫁到了苏家,只是不曾想,嫁过来没多久,就赶上了动荡的年代,家被抄了,田地充公,宅子里的东西被人砸的砸,抢的抢,最后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背地里放了把火,一把大火烧的是干干净净。


        

到头来福没享到,反而是跟着外公吃苦受罪,牛棚猪圈,吃糠咽菜都在一块儿凑着,可饶是这样,印象里秦鱼雁也没见外婆有过什么怨言,只是老人身子骨弱,加之又落下了病根,走的要早些。


        

还记得老爷子以前总觉得整理这些旧书麻烦,但嘴上说着,却把这院子守了十几年,只因这些旧书老书,有绝大部分都是他外婆手抄的。


        

而现在,这书铺是老人留给他的,估摸着也算留个念想。


        

铺子前店后院,前店本就不大,但书却多,屋心堪堪摆了张书桌就已容不下其他,再往里瞧去,只见一条走道贯通后院,院中白雪皑皑,独一颗枇杷树含苞待放,亭亭如盖。


        

裹了裹衣领,秦鱼雁坐在桌前开始整理起身旁的老书。


        

这里面大多是武侠小说,再有一些鬼怪奇谈和民俗异事,往往一番搜找,那是既能找到北派武侠大家的刀剑江湖,也能翻出一本书生鬼狐的痴缠怪诞;正是看多了这些,耳濡目染之下,影响了秦鱼雁的一生,使他痴迷于笔下的东西。


        

夜风凄寒。


        

“唉!”


        

裹了裹衣领,秦鱼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轻叹。


        

可就在他埋头忘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却是生了件怪事。


        

“嗬嗬——”


        

手里正翻着书呢,他耳边冷不丁就听到个声儿。


        

那声音怎么说呢,有点沙哑,像是被烟呛了,又好像喉咙里卡了口痰,再有就像是一个人在笑的时候带起的气息,对着他耳朵吹气一样,一股凉风嗖的就在他脖领子里打了个转儿。


        

秦鱼雁似是还没适应老人离世,习惯性缩了下脖子,顺嘴就招呼道:“外爷,少抽点烟,你、”


        

话说到“你”的时候,他忽然止住了声,身子一动不动,埋着头,撅着腚,像极了个鹌鹑,像是呼吸都停了,就这么持续了三四分钟的功夫,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门外静悄悄的,外面挂着轮模糊的毛月亮,屋里昏黄的灯光黯淡极了。


        

饶是他小子再胆大,这会也不免口干舌燥,手心里都沁出来汗了。


        

又等了等,见没什么动静,秦鱼雁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撑着身子,一点点僵硬的伸着脖子,心惊肉跳的朝四下瞄了一眼。


        

还好,没多出来个什么东西。


        

“呼!”


        

当即一口气松的他差点没尿出来,被外面的寒风一刮,背后立马起了层白毛汗。


        

这会儿,他才回想着之前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穿堂风太大吹的?


        

关门。


        

咽了口唾沫,秦鱼雁绷着脸快步走到门后,看都没看,赶忙关上。


        

可心思还没消呢。


        

“嗬嗬——”


        

那声音突的又冒了出来。


        

秦鱼雁这下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哪来的。


        

头顶。


        

声音来的突然,一股凉风就像一注冷水淋到脖子里似的,惊的他浑身一个寒颤,强压心中忐忑,就这么僵着脖子慢慢扭头朝房梁上一搭眼,等定睛看清那发声的东西后,嘴里立马“啊”的惊叫了一声,随即腿肚子一软,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来的突然,没个准备,本来是想下意识的退几步,没成想酸麻无力,当场就摔地上了。


        

借着灯,秦鱼雁就看到梁柱上的阴影里,不知什么时候蹲坐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而且个头还不小,一动不动,一双碧幽幽的眼睛比胡豆差不多了,冒着精光,屁股后头垂着一条火红的尾巴,正居高临下的瞧着他。


        

就一眼,秦鱼雁便瞧了个清楚,好家伙,居然是只红毛狐狸。


        

他眼皮一跳,又定睛仔细看了几眼,错不了,还真是只狐狸,浑身火红,头顶生了撮白毛,大小都比得上京巴了。


        

要说他们这边背倚秦岭大山,狐狸倒是不少见,可这模样的当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只,灯光一映,就见那身皮毛光亮非常,简直如缎子一般华丽,没有一丝杂毛,而且体态娇小玲珑,时不时摆摆尾巴,舔舐前爪,瞧着似极了一位风韵十足,婀娜多姿的美人。


        

见秦鱼雁发现了它,红狐也不惊慌,从梁上窜下,而后人立而走,扭着身子,摇摇晃晃的一头扎进了旁边的书堆里,转眼没了踪迹。


        

这一幕可把秦鱼雁看的吃惊不小。


        

不过,这心里的惊怕也就一瞬,等缓了缓神,秦鱼雁才撮着牙花子站起,心里是暗暗称奇,回想先前的一幕,难不成是这老屋久没人气,被那山上红狐当成窝了。


        

边想着,他已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书堆前,伸手就开始翻找了起来,可不找还好,这一找,秦鱼雁就有些傻眼了。


        

等把书都移开,底下是空空如也,别说狐狸,就是连根狐狸毛都没瞧见。


        

“难不成跑了?”


        

秦鱼雁又四下看了看,不对啊,这书堆就在他面前呢,也没见有什么东西蹦出来啊,何况那狐狸个头也不小,再怎么跑也该有点动静才对。


        

到了这里,秦鱼雁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大半夜的,撞见这种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那小东西一看就知道不同寻常,该不会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邪了吧。


        

却说这心里正发毛呢,只见秦鱼雁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古怪,原本扫视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就落到了角落的一本书上,这一落,就再也移不开了,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眼睛眨也不眨,跟丢了魂一样。


        

昏黄的灯光下,映出来的是一本无名老书,而在那老旧泛黄的封页上,竟是蹲坐着一只红狐。


        

可这只狐狸不是活的,而是画上去的,活灵活现,赫然与先前那只一模一样。


        

秦鱼雁心头狂跳。


        

“还真他娘的撞邪了!”


        

念头一起,他正想后退,可双眼已猛的瞪大,就见地上那本老书豁然无由而动,竟是哗啦啦自行翻动了起来。


        

一瞬间,秦鱼雁只觉得眼前一切如烟飞散,天地旋转,尽是光怪陆离之相……



奇哉怪也》是作者:夜雨飘灯倾才力献的一部情节荡气回肠,扣人心弦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