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体内百鬼夜行
山河镇再次摇晃，比刚才更加凝实。
“你要毁了山河镇，让天魁城的所有人都为一起陪葬吗！”曹瞒厉声道。
“你说的我就信？”顾渊动作不停。
这个时候，一阵来自复兴会内部通讯器的铃声响起。
刑天机甲内的顾渊接起来：“喂，什么事？”
“你在天魁城？”
“嗯，他们往外面套了一层龟壳，我正在打呢。”顾渊回答莫星驰的问题，“马上就能打碎了。”
“果然是山河镇吗？你先不要动手，打碎了恐怕会有严重的后果。”莫星驰说道。
汹涌澎湃的心能平复下来，顾渊问道：“曹瞒和我说这玩意碎了，天魁城的所有人都要陪葬，真的假的？”
“大概率会这样。”莫星驰给出肯定回答。
“呼……”
山河镇之内，看到顾渊停手的曹瞒等人长出一口气。
还好，顾渊没有疯狂到视天魁城千万人于无物的地步。
“有什么办法绕过去吗？”顾渊问道。
“放心吧，我早有准备，不必急于一时。”莫星驰胸有成竹。
“那我先撤回来了。”顾渊说道。
既然不能打，那就先撤了，反正曹瞒等人也不可能出来送死。
“好，我们也在赶往这边，路上见。”莫星驰说道。
“顾渊，我们可以让你成为神州域之主……”山河镇内，曹瞒开口，想要动之以利。
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刑天机甲直接飞走，完全无视了他们。
“艹！”
林苍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位六十多岁，退休年龄的老头，脾气颇为火爆。
曹瞒反而比他稳重很多。
“先回去吧，至少我们赢得了一年的时间。”曹瞒说道。
顾渊无视他们离开，自然是好消息。
尽管从情感上来说，被完全无视的他们很愤怒。
但从理智和现实来说，眼下的结果是最好的，接下来是真正的较量了。
论顶尖战力，他们的确不如，但在其它方面，难道会真的怕你顾渊，莫星驰搞出来的复兴会？
天色蒙蒙亮。
复兴会的移动飞船停在一处无人的郊外。
顾渊已经回到船上，和莫星驰见面。
“你有办法对付那龟壳？”顾渊开门见山。
莫星驰点点头。
“知晓山河镇的人不多，恰好我是其中一个。”莫星驰说道，“不过没想到斩仙飞刀竟然还在，我还以为这灵物已经损毁了。”
“那把刀？一般。”顾渊评价道，“我已经捏碎了，不用担心。”
莫星驰摇摇头苦笑：“那灵物使用代价巨大，毁了最好。”
“那个龟壳是怎么回事？”顾渊问道。
“山河镇是当年李长命一统神州域的时候就在的灵物。”莫星驰介绍其山河镇来。
这是一件非常好用的灵物。
简单来说，就是超级智能防护系统，那虚影丝毫不影响任何“敌人”之外的东西。
其他人都可以视这一层龟壳为无物。
被阻挡的，只有被庇护者的敌人。
这个灵物用起来，需要消耗其它大量的灵物，同时会和山河镇范围内所有人进行生命连接——包括被庇护者。
山河镇持续时间为一年。
持续时间内，山河镇被人用强大外力打破，所有的链接者都会死亡。
到持续时间后自行消失的话，所有链接者都会陷入到大病初愈的虚弱状态，持续时间依照个人身体状况而定。
有些人原本就半死不活的，都有可能直接身亡。
有些人身体强壮，躺上个一两天就没事了。
当初李长命打天下的时候，他的对手用过，硬生生拖了李长命一年的时间。
“现在呢，不会要等一年吧？”顾渊问道。
“自然不用。”莫星驰说道，“我们有内应！”
“内应？”
莫星驰微微一笑：“如今李家的支柱，唯一的六级觉醒者，李耀阳是我们的人。”
“这样都行？”顾渊惊讶了，“你不是说有敌意的人在内会被镇压吗？”
“他是被庇护者，不受影响。”莫星驰笑得很开怀。
想不到吧，你们最重要的一群人中，有我们的人。
“好。什么时候动手，我们里应外合，杀他个片甲不留。”顾渊兴致勃勃。
“需要一些时间，天魁城之外，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莫星驰说道。
接下来的七天。
复兴会在神州域各处开花。
有顾渊这一高端战力坐镇，再加上曹瞒等人龟缩在天魁城不出。
各城几乎没有形成有效的反抗。
绝大多数人都以逃亡为主，想要逃到天魁城中。
听说那里魔王顾渊能不进。
复兴会的“复兴”进度非常喜人，可谓快速。
但莫星驰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他很清楚，这样的胜利连暂时都算不上，是非常浮于表面的。
一些地方根本就相当于换一个牌匾，大叫“革新了革新了”就完事。
只是名义上的改变，甚至有些变得更加糟糕，还需要复兴会再动手，把这些新冒出来的毒瘤处理。
复兴会的弊端也在这里体现无疑。
人少，战斗力足够强，推翻可以，再造就很困难。
而且现在也远远算不上推翻那些老世派、新世派、学院派的通知，他们只是主要人物缩在天魁城。
其他方面可没有受到影响。
不和顾渊正面冲突，其它方法多得是，各种宣传之下，复兴会的形象地位不断下降。
在不少人心中，整个事情就是狗咬狗。
冷眼旁观就是。
这些都是可以预见出现的问题，而不可预见的，复兴会这边也开始出现损失。
武力上的反击开始。
莫星驰也被一群六级觉醒者围攻，受了不轻的伤。
围攻莫星驰的，正是曹瞒等人，他们竟然找时机离开了天魁成。
这些六级觉醒者离开天魁城，有所依仗。
这个依仗倒是意外之喜，来自外乡人死后的觉醒遗物。
外乡人是非常罕见的空间能力觉醒者。
他死后留下的灵物，是一道空间门，基本能力参考哆啦A梦的任意门。
限制也很多，什么人数、时间、坐标上的限制等等，还有使用代价等等。
但就算有这些限制，对原本不敢离开曹瞒等人来说，也是一个超级大杀器。
他们原本高端战斗就远胜复兴会。
只不过被顾渊一个人打得龟缩不出，现在有了高机动性，顿时立于不败之地。
即使顾渊守在天魁城外面也没用，“任意门”可不需要出去面对顾渊。
面对曹瞒等人的反击，莫星驰这边的手段也变得更加激烈。
加速清理曹瞒他们在外的势力。
一时间，神州域可谓腥风血雨。
就算没有波及到普通人，造成的动荡影响也逐渐开始扩散。
复兴会在整体层面上，处于下风。
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不到半年时间，复兴会就要遭重。
眼下，对复兴会来说，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收缩势力，不要多点开花，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只要撑过这一年时间，等山河镇没了。
曹瞒等人，还不是任由顾渊拿捏？
但复兴会没有选择这么做，反而在神州域各地动手，搞得烽烟四起。
自己这边也更加被动。
让曹瞒为首的神州域高层颇为惊喜，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复兴会果然是废物。
能打和统治，根本就是两回事，很多事情，光靠实力是远远不够的！
在神州域高层，已经着手打算开香槟庆祝一番的时候。
天魁城之外，一艘黑色巨大飞船降临。
在地面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天魁城大部分人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山河镇的影响。
相反，随着世家门阀的齐聚，让天魁城变得更加繁华，山河镇只挡敌人而已。
这段时间，也没有复兴会的任何人来天魁城骚扰。
在山河镇内部，各种探查，没有发现复兴会的人——有敌意，想要对被庇护者干些什么的人，都会被山河镇镇压。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那种。
天魁城很安全，是绝对乐土。
哪怕现在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也没有多少人在意。
过了一阵子，曹瞒等人作为最强实力、最强势力的代表，才“姗姗来迟”。
他们看向黑色“飞船”船头上的两个人。
顾渊，莫星驰！
“两位来此，有何见教？”曹瞒问道。
“怎么，按捺不住想要动手了吗？”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打算杀掉天魁城所有人，犯下无边杀孽，来成就你们所谓的伟业吗？”
其他人倒是言辞犀利。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证明了神州域没有他们是不行的！
他们就是神州域的无可替代者！
“不说话了？打算来求和？”
“你们看看你们做的事情，整个神州域都陷入到了混乱中！”
“这就是你们复兴神州域的方式！不要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
曹瞒还是比较稳重的，问了一句顾渊两人的来意。
其他人被压在这天魁城，不敢出，也就围攻莫星驰稍微出了一口气。
如今倒是找到发泄口，一口恶气淤积，不说不舒服，极尽嘲讽之能。
与此同时，天魁城。
放着山河镇的地方，李耀阳看着眼前的山河镇本体——是一个类似于玉玺一样的玩意。
身边躺了几个人，有人还清醒着，瞪大眼睛看向李耀阳，难以置信：“李耀阳，你做什么！”
李耀阳缓缓举起手中的锤子，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是个卧底。”
沾着鲜血的锤子，轰然落下！
天魁城上空，曹瞒皱起眉头，想要打断同伴的嘲讽。
顾渊突然来此，可不是小事情，他任何举动都需要慎重对待。
就在曹瞒打算开口之时，阻隔在双方之间的山河镇突然闪烁起来。
紧接着，消失无踪。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几百只吵闹的鸭子骤然被人抓住脖子。
从吵闹到极静，瞬间变化，让人有些发寒。
“呼……”
一阵高空的冷风恰好吹过。
或者说，冷风一直都有，只不过在这一刻，曹瞒等人突然清晰地感觉到原本毫不在意的寒风。
“继续啊，怎么不说话了？”莫星驰回敬了一句，脸上全是嘲笑。
顾渊则是看着僵硬的曹瞒等人，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来……”
顾渊从黑色的飞船上飞起，黑袍覆盖身躯，下摆飘扬着，和虚空相连。
黑色的环状黑狱在头顶悬浮，如同一顶皇冠。
身后有无尽的裂痕出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狰狞的鬼怪虚影挣扎着，咆哮着。
仿若顾渊身躯中隐藏着一个地狱。
不对，是隐藏着真正蕴藏着庞大的鬼域！
解放第二阶段，持续时间，十分钟！
“让我看看，你们死前最后的挣扎和反抗，求生的意志，属于人的不屈、勇气、还有疯狂，能够绽放出什么样的光辉。
“能不能，让我觉得足够有趣！”
顾渊抬手，恐怖的心能释放出去，形成可见的混沌巨手，朝着曹瞒等人抓去……
八分钟后。
脚下的天魁城……没有一片狼藉。
但是可以看到诸多混乱蔓延。
李耀阳正在尽量平息。
很多人打算出逃。
而顾渊已经回到飞船上，脸色淡淡，没有任何尽兴的表情。
身上的黑袍散去，恢复到正常状态。
上百个六级觉醒者，完全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形成任何真正有效，有组织的战斗。
绝大多数都想着怎么跑路，死道友不死贫道。
甚至相互拖后腿，我不需要跑得比顾渊快，只需要比其他人快就行了。
只有寥寥不到二十人，有面对顾渊的勇气。
这八分钟，与其说是在战斗，倒不如说是在追猎。
顾渊面最多的攻击不是觉醒者本能的能力，而是各种灵物。
结果的话，自然没有区别。
顾渊拿出魂珠，给船上的莫星驰。
为什么不稳扎稳打，选择直接对天魁城动手？
自然是因为魂珠需要足够的能量。现在，随着一群六级觉醒者们的死亡，魂珠内应积蓄了足够的能量。
黑色的珠子，内部已经被红色所填满。
“等李长命复活，把这个给他看。”莫星驰把一个平板给顾渊，咳嗽了两声。
他被围攻，虽然成功逃离，但身上的伤还没好。
“好。”顾渊答应下来。
魂珠的使用者也会付出性命为代价。
其实可以找其他人来，但莫星驰说自己命不久矣，就当废物利用，而且不放心，复活李长命必须由他亲自来。
“顾渊，谢谢。”
莫星驰对顾渊说道。
握住魂珠，黑红色的光芒散发，把他整个人笼罩。
没有什么盛大的欢送仪式，甚至除了顾渊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魂珠的代价是要“祭献”使用者的。
复兴会的其他人，都以为山河镇的破碎只是开始。
没想到，对莫星驰来说，其实是结束。
光芒中，莫星驰连同衣物消失不见。
只有魂珠悬浮在半空中，紧接着，以魂珠为中心，一条条黑红色的细线蔓延出来，开始构成一个人形。
几分钟后，一个孩童出现在顾渊面前，迅速成长。
从孩童变成少年，又从少年变成青年，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风发的意气。
再从青年成熟，变成了中年，最终定格在一个面目英挺威严的中年男子形象。
那中年男子睁开眼睛，双眼中流露出迷茫，在几秒钟后立刻消失：“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已经死了。”
他沉声说道。
“是的，但是你被人复活了，长命大帝。”顾渊看着这个和资料上，长相略微有些出入的长命大帝。
“复活？”李长命看向自己的手掌，慢慢握拳。
“有人让我给你看这个，说看了你就全明白了。”顾渊把平板递过去，“还有，把那边的袍子穿上。”
“呃……”李长命尴尬了几秒钟，迅速穿上袍子，拿起平板打开。
“哈哈哈哈！”
一阵放肆嚣张的笑声响起，“小李子！惊喜吗？意外吗？大爷我把你复活了，叫爸爸！”
“……”就连顾渊都多看了一眼。
这声音自然是莫星驰，但语气和风格，还有讲话的态度，却和遗忘的莫星驰天差地别。
这种损友一般的态度，不正常。
李长命死去的时候，别说莫星驰，就算是莫星驰的爸爸都没出生呢。
李长命这边却是皱起眉头，脸色变幻，紧接着，化作极为复杂的叹息：“原来是你。”
平板内，莫星驰说着目前的情况，给李长命安排了一项又一项拯救、复兴神州域的任务。
语气放肆，像是无良老板在压榨员工。
李长命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柔和。
最后，莫星驰说道：“看见你旁边的猛男没有。顾渊顾大侠，实力嘛，打你大概和打儿子一样，我特别用一天暴打你两次的权力，换了他帮忙。
“你能复活有顾大侠一份功劳，挨打的时候叫的动听一点。
“好了，就这样吧。加上主脑，我的罪也赎清了，希望下辈子能活在一个太平盛世。”
平板上的视频定格停止。
李长命没有说话，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把视线投向顾渊，想要说什么。
“要打吗？”顾渊问道。
“什么？”李长命一愣。
“你是曾经的天下第一，我很有兴趣。打一场？打完了再说？”顾渊邀请道。
“好！”
李长命也露出笑容，伸手握拳，空气中传来一阵爆裂之声。
……
“轰！”
一声巨响，天魁城之外，没有人烟的山脉中。
李长命站在硕大的坑洞中，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长出一口气：“真可强，要是你那种状态多持续两分钟，我恐怕就要落败了。”
他灰头土脸，看上去颇为狼狈。
一条手臂无力地垂下，显然收了伤。
相比之下，顾渊看上去就好很多，就是脸色稍微有些苍白，身上隐约有点血腥味。
“解放二阶段现在能够维持十分钟。”顾渊说道，“我开始用了八分钟，后面休息了一下，这次稍微多了一点时间，两分半左右吧。
“可惜了，不够尽兴，下次再打过。”
“……”李长命一阵无语。
“好了，你好好治理神州域吧，不要忘记劳伦斯药剂的推广，人人如龙的时代，我很期待。”顾渊重新飞起来。
“你要走？”李长命一愣，“等一下，刚才听了那些，你就不好奇他的故事吗？现在就走？”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关于这个时代，李长命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好奇啊。”
顾渊说道，“不过我的鬼怪似乎在西南那边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回到黑狱里面砸门呢，那边好像更有意思。不着急，等我下次回来再聊。
“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变得更强一些。”
李长命有些无奈：“你这是在种菜吗？”
“哈！”顾渊笑了一声，放出了刑天机甲，“种菜多不好听，我最后又不会收割。硬要说的话，我是在种树。”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李长命慢慢飞起来，看向天魁城，“看来我当时死得太早了。
“那什么，这个高达，只有一架吗？”
有些生硬地转变话题。
帅气的人形机甲，他当年可没有这种灵物！
“特别定制版本，你可以去找一个叫做刘封的技术宅，这架就是他做的。”顾渊给了李长命一条明路，“先走一步。”
“下次再见。”
李长命目送刑天机甲一飞冲天，消失在视线中。
神州域西南方。
诺大的一片“黑色区域”，觉醒者勿进。
大妖玉藻前，狼狈无比地在半空中飞舞，躲避着不断从天而降的黑色手掌。
在它后面，漂浮着一尊巨大的黑色佛像，背后是成百上千的手臂。
千手佛像！
佛像面目狰狞，身上尽是恐怖扭曲的面孔，手掌之中，长着一只只眼睛，一张张嘴巴。
“停下……停下……”
诡异的魔音不绝于耳，玉藻前的速度越来越慢。
终于，一只手掌抓住了玉藻前。
浑身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玉藻前撑住没有让手掌合拢。
“小虫子……”狰狞恐怖的佛像发出宏大的声音，越来越多的手掌如蛇一般扭曲着，向着玉藻前袭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鸣之声。
黑压压的云层被撕裂，大地凹陷下去，似乎有无形的巨人正在狂奔。
一道黑红色的流光瞬息而至。
撕裂阻挡在面前的千手，撞在佛像上。
山峰一般庞大的佛像倒下。
顾渊站在佛像的头顶，吐出一道血雾，看着脚下的鬼怪笑道：“你看起来不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