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仙
得知楚雨楠已然是天道境强者后，梁良也明白了南宫允儿的意思。
这个世界本就很小，对于普通的凡人来说，他们可能究其一生，也不会去更远的地方。
但是对于仙人而言从世界的一端，到另一端，可能也就是一念之间。
其次就是天道。
每个世界的气运都是有限的，气运会增加，也会减少。
但是当一个世界孕育出一名强者的时候，天地间的气运就会被这个人占据，这就是道。
凡人界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若是过了百年以后，现如今的种种辉煌，都可能彻底消失，甚至从此再也没有修仙者的存在。
因为今日的繁华，是等于这个世界的天道去借用了未来百年的气运才维持住的。
说起来有些复杂，其实就像是普通的借贷关系。
有借必还，如果楚雨楠离开，或许可以将自身的气运回馈给凡人界。
然而他并不知道楚雨楠自身根本没有占据任何的气运，曾经她倒是得到过一部分气运，却把这些气运分给了天下的修士。
她之所以想要去星域，就是想看看未曾见过的风景。
仅此而已。
两个月后，京都皇城边上。
原本是李氏皇朝的东宫所在，现在已经被重建成了永安王府。
而这个永安王，也是大梁唯一的一个异姓王。
除了永安王的封号，还有镇国大将军，上柱国等诸多的封号。
今日的永安王府格外的喜庆，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无数百姓一早就来到了王府门前。
满朝文武，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竟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等着永安王府的管家开口。
准许他们进去，他们才能进。
南宫允儿身着鲜红的七彩玲珑衣，梁良则是穿着朝廷御制的紫金蟒袍，用金线绣制的蟒纹，赫然是九爪金龙。
然而这次那些文人学聪明了，没有人站出来说梁良逾越祖制。
盛大的婚事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仙满楼的厨子掌勺，方圆几里都能闻到菜香。
席是流水席，孔嗣同更是放出话来，他要普天同庆，当初登基的时候都没有去赦免那些犯人，这次他直接来了个大赦天下。
只要不是死囚，全部赦免。
酒席过半，楚雨楠便和南宫允儿打了声招呼独自回了道盟。
她不太喜欢这种喧闹的气氛。
她前脚刚走，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直接出现在京都上空，原本喧闹的喜宴突然安静下来。
南宫允儿走到外面，只见巨大的仙鹤停在半空。
整个王府都被仙鹤的阴影笼罩。
道盟的弟子纷纷抬起头，他们身后的剑不停的颤动着。
就在此时，仙鹤上方传来喊话声。
“古仙国悬瓠城城主，玄叶前来祝南宫姑娘和永安王永结同心！”
南宫允儿抿起嘴微笑道：“多谢玄城主，可否下来小酌几杯？”
“南宫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身体多有不便，就不叨扰了，贺礼还请二位新人收下。”
只见仙鹤上方扔下来一物，南宫允儿抬手一把抓住。
单是这一手就惊呆了无数人。
她并没有去查看什么东西，等仙鹤飞走，她才说道：“大家该吃吃，若是菜不够，尽管言语，酒不够，尽管开口！”
南宫允儿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疾步走到后院。
“发生什么事了？”
梁良从后面追上来，他也看到了废土的人来了，不过等他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南宫允人把手里的锦盒放在桌子上。
“打开看吧。”
“这是？”
梁良疑惑的看着她，见南宫允儿不愿意多言，他走过去拿起锦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本书。
不过一本书应该不至于让南宫允儿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他翻开第一页，只是看了一眼，仿佛如遭雷击，他直接丢下书向后退去，而他的脸色也苍白的吓人。
“怎么会这样？”
梁良低声呢喃道。
刚刚他只是掀开的书页，就仿佛看到了一尊吞天食地的神魔。
按理说只是幻觉，可是幻觉太真实了。
在那一瞬间，他所有的情绪都彻底爆发。
让他险些迷失。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南宫允儿已经把书放回了锦盒中。
梁良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吞天魔功。”
闻言，梁良还是不解，即便是吞天魔功，可是为什么？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有吞天魔功又是什么？
如果凡人界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心法，为什么他们会平白拿出来？
一大堆问题交织在他脑海中，想破头他也没能想出答案来。
南宫允儿仔细的把锦盒封好。
“吞天魔功是天魔族的无上心法，连星域四大皇朝的周皇朝都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两个月前我和楚盟主去古仙国，当时周天子的神识曾来到凡人界。”
“他捻灭了两尊天魔之后带走了古仙国的一个人，是曾经巫天的手下。”
梁良反问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修炼了吞天魔功。”
见梁良一脑袋问号，南宫允儿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想要告诉我，或者说告诉楚盟主，他们都曾修行过这吞天魔功，借此逼迫我和楚姑娘帮他们救回方邛。”
说到这里，南宫允儿叹了口气，“可惜他们猜错了，周天子的神识能降临凡人界并不是因为吞天魔功。”
“哦。”
得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梁良这才松了口气。
“走走走，大婚的日子，其他事以后再说。”
见他翻脸这么快，南宫允儿笑了笑，无奈道：“妾身知道了，老爷请！”
道盟，楚雨楠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机关鹤，身形忽然消失。
机关鹤一路往北，很快就来到废土。
上方，瘸子瘫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具已经摘下来了，并不是想象中的老年模样。
反而很年轻。
清瘦的脸异常苍白，嘴唇也有些开裂，一双深邃的眼眸略显浑浊。
“城主，我们到了。”
身后的星君小声提醒道。
瘸子点了点头，“下去吧，再去看一看这里。”
他钩动机关鹤的真灵，机关鹤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缓缓落下。
随着落下来，机关鹤也开始缩小身子，最后稳稳地落在城墙上。
几名星君突然僵硬在原地。
瘸子抬起头，看到城墙上的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他苦涩道：“你还是来了，其实你不必来的。”
楚雨楠转过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她缓慢的说道：“你们想要救方邛，大可以来道盟找我。”
“我只是想让她把吞天魔功带走，带的越远越好。”
瘸子咳嗽了起来，他用手捂住嘴，待状态好了一些，才继续说道：“吞天魔功是仙王带来的，仙王曾说过，这本书是天魔族覆灭的根本原因。如今凡人界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关注，所以，我希望这本书能消失。”
楚雨楠眯起眼，打量着他。
眼前的瘸子的确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似乎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走。
但是，这位也是曾经执掌悬瓠城的城主大人，曾经的四大战神之一，玄叶！
玄叶问道：“你不信我？”
“你觉得我会信吗？”
楚雨楠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吞天魔功罢了，大可以直接毁掉，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带出去？说白了，你还是希望能借此引出周皇朝的人。”
“是！”
玄叶这次没有否认，他自顾说道：“我们三十二人都曾修行过吞天魔功，朱力是最成功的，我则是最失败的。”
“到头来，反倒是让老方走到了前面。”
“虽然我们有得选，可是没人能拒绝成仙的诱惑，既然成不了仙，那就成魔。”
“可他们不允许魔的存在。”
玄叶抬起头，他的目光微微闪烁着，“为什么魔就一定该死？老方也没有做错什么，他是为了救你。”
“魔并没有错，有错的是杀戮。”
楚雨楠看向他身后的几名星君，问道：“他们敢摘下自己的面具吗？”
闻言，几名星君纷纷低下头。
玄叶神色微微一黯。
“没错，我们的确不敢摘下面具，因为我们本身就是魔，但是我们又怕真的成为了魔，所以需要面具来压制我们体内的魔气。但是我们从不会后悔，最起码，我们得到了强大的实力，只是没有能保住古仙国。”
“只是可惜了这里的人，或许这辈子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
楚雨楠讥讽的看着他，冷笑道：“你若是真的这般悲天悯人，就该好好守在这里，而不是用你以为的方式来做事。”
“世道变了，而你们终将会被淘汰！”
“神女……”
玄叶抬起手，制止了身后的星君。
他缓缓说道：“我们已经被淘汰了，这个世界本就不大，现在唯一能给我们容身的就是这片废土，若是有朝一日废土也没了，我们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那就跟着我去星域，想要救人，你们就自己努力！”
楚雨楠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玄叶心头。
他怔怔的看着楚雨楠，楚雨楠一步踏出，下一瞬已经来到了千里之外。
“四个月后，我会离开这里，若是想要随我离开，就去南庆寻我！”
瘸子失神的望着天边。
星域，星域……
一个月后，道盟一年一度的入门仪式再次开始。
如今道盟的弟子已经一万三千多人，按照估计，今年应该会招收至少一千三百人进入外门。
然而等道盟宣布的时候，大梁彻底沸腾了。
五千人！
直接是五千人。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悲观的事实，那就是今年的人数，是去岁的五倍。
稍微精通术数的人就能明白，今年的竞争比去岁更加残酷。
对于庆国的百姓而言，现在每年最大的盛事就是道盟的入门测试，而对于楚雨楠来说，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从废土回来之后她就宣布开始闭关。
期间南宫允儿来过几次。
因为这次离开，她们并没有星船可以用，想要顺利走出小世界外面的星域逆流，必须要有所准备。
楚雨楠不知道星域逆流的威力到底如何，但是她可以凭借自己诸多的记忆去想象。
三个月的时间里，她画了无数张图纸，最终总算设计出了自己理想中的星船。
和南宫允儿描述的差不多，而她则是直接画了一条楼船。
船夫的那条，其中做了诸多的改进。
几日后，她去了趟废土，把星船带了回来，之后南宫允儿也去了趟星域，在小世界外围找到了一些天外陨铁。
这些陨铁都是在星域中经年累月才形成的。
又经过一个月的锻造，楚雨楠算是临阵抱佛脚，把炼器坊的所有炼器的东西都让人送了过来。
好在，有三道元神，她即便没有学过也入手极快。
靠着强大的境界修为，和神识，把数万斤的星域陨铁炼制进楼船中。
最终，整个楼船彻底改变了模样，原本破碎的地方也修复完成，外面更是加固了一层陨铁，哪怕是遇上星域逆流，她也有足够的信心。
这一日，道盟依旧和往常一样。
外门广场上，由五位峰主轮流讲道给新入门的弟子们讲道。
内门的弟子该去点卯照常去点卯。
主峰上，楚雨楠站在断崖边等了一个时辰，她转身说道：“我们走吧。”
南宫允儿点了点头，梁良则是有些替楚雨楠不值。
三人离开后，一道身影从御兽峰赶来。
青风看着空落落的主峰，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还没有走远，你可以去居庸关等她。”
青玉楼走过来，看着失神落魄的青风，他难得的展现出了慈父的一面。
青风苦涩道：“还是算了，我跟上去也是个累赘。”
“你比梁良强！”青玉楼如是说道。
青风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我和他不一样的。”
三人离开道盟之后，楚雨楠直接去了居庸关，关外，她在徐长胜的坟前站了许久，临走折下一串柳枝。
随后众人才去南庆。
梁良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南宫允儿瞪了回去。
最后，索性眼观鼻鼻观心。
就是替道盟的那位副盟主有些不值，或许因为他们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