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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往事


        

第二天大早,涂诚就被老汪一个电话叫回了市局。尹白想的太简单,以为警察没追就追不上他们了,其实停车场的探头早都拍下来了。


        

涂诚站在副|ju长张大春身前,笔管条直,面无表情。


        

为首的那个大块头断了两根肋骨,少说可定轻伤二级。但由于这人确实是黑社会打手,怕自己那点丑事被公|an一究到底,所以主动放弃追究涂诚的刑事责任。


        

尽管如此,张大春仍很生气:“你下手怎么那么没轻重?”


        

涂诚对局里那点规章制度烂熟于心,也不解释,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态度:“怎么处分,我都认。”


        

“你什么态度!”张大春怒了,见涂诚还是一脸犯浑似的冷硬寡淡,又摇摇头,叹口气。他从兜里摸出一盒塔山,叼了一根进嘴里,冲干站着的涂诚一瞪眼:“火呢?”


        

涂诚兜里备着打火机,掏出来替对方点上了,


        

张大春叼着烟,将烟盒往涂诚眼前的桌面上一扔:“先别耍脾气、撂狠话,你也抽根烟吧。”


        

涂诚一动不动:“戒了。”


        

“这都能戒?”张大春不可置信,狠狠吸了口烟雾,满足地眯了眯眼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是戒不了的。”


        

塔山醇和润泽的烟香撩得人鼻端发痒,涂诚从兜里摸出一个小铁盒,往嘴里倒了两粒薄荷糖。刚戒烟那会儿瘾大,得靠戒烟糖辅助控制,后来烟瘾戒掉了,糖瘾倒上来了,所以他一直随身带着糖盒。


        

“这么个钢铁硬汉尖子兵,还无糖不欢,说出去谁能信?”张大春看着面上青青紫紫的涂诚,总算缓和脸色,笑了一声。


        

涂诚这人不驯到了极处,连夸奖都打动不了,只冷声说:“我不是尖子兵。”


        

“怎么不是?”张大春停顿一下,补充道,“当年蓝狐选拔与试训,你都是第一,那就是尖子中的尖子。”


        

涂诚咬着牙关不说话。他身板挺拔,肌肉坚硬,麦色面孔罩在春日阳光下,整个人犹如金铜打造一般。


        

张大春再次叹口气:“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不痛快。你内咎,你懊悔,你自暴自弃,你到哪里都跟上级起冲突,跟同事不对付,五年间换了多少家单位?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哥的牺牲责任并不在你。”


        

太阳节节爬高,英俊面孔上的光斑便寸寸偏移。涂诚似乎没听见张副|ju长的话,依然保持不动。他的眼神漆黑寒冽,像幽深的井。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对涂诚这种打小立志当te|警的男人来说,想过苦心志劳筋骨,想过建大功成大业,甚至想过马革裹尸为国死,唯独从没想过,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被一个姑娘祸祸了。


        

祸祸他的这个姑娘叫柳粟。两人幼时是邻居,又一起念的初中高中,两家长辈素有走动,一直半开玩笑地想把他们凑成一对。


        

涂诚立志当警察,柳粟祈愿当明星,高考之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一个北上考了戏剧学院,一个南下进了公|an大学,期间也不曾断了联系。


        

柳粟在戏剧学院是公认的校花,天资逾于同班同学,大三就拍了戏。她不招蜂惹蝶,蜂蝶偏偏要招惹她,老一票有钱的公子哥天天追在她的身后。起初她视爱情比生命金贵,只认一个涂诚,可常在河边走,又岂有不湿鞋的道理。


        

六年前,两人在停车场里谈分手。不知怎么就有狗仔闻风而来,将他们拉拉扯扯的动作全偷拍下来。


        

媒体开始只是爆柳粟的恋情,充其量就是街谈巷议的花边新闻。但没想到柳粟乍入娱乐圈,怕得罪背后金主,死活不肯承认。她选择了最不近人情的辟谣方式,就是公开谴责并投诉涂诚性骚扰。


        

涂诚个人能力没的说,在整个蓝狐突击队的队史上都能排进前五,组织上仍想挽回这个尖子兵,给了他申诉的机会。


        

按说除了对方的一面之词,性骚扰的指控也没有实质证据,但涂诚没跟沸沸扬扬的媒体较真,也没为自己辩解。面对柳粟的指责他照单全收,直接担下了全部责任。正逢当时全国警队抓风纪,碍着涂诚的te|警身份,后续报道被压了下来,但卷入这样的负面新闻之中,他理所当然得受处分。


        

明里是劝退,实际上就是开除,他从省队回到地方,还得有人顶上他的空缺。


        

替补人选里排第一的,就是大他两岁的他的亲哥,涂朗。


        

结果第二年涂朗就在一次缉毒行动中牺牲了。


        

毒枭太狡猾,声东击西,设了个巧妙的饵,把所有人都骗了。


        

十余名蓝狐队员丧生于大爆炸中,以至于十来个人的追悼会不得不在一起举行。因为那些年轻小伙儿全被炸成了一块块连着骨的碎肉,谁是谁根本分不清了。


        

礼堂里全是穿黑衣服的人,男女老少悲声大哭,嗡成一片。


        

涂诚两手插兜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面色很淡,看不出悲伤或是不悲伤。在省里领导念悼词的时候,灵堂里的哭声达到顶点,他转身走了。


        

没多久警队里就传出一个声音,因为他个人的作风问题,他的亲哥替他死了。


        

涂诚在市局挨训的时候,汪司年回到经纪公司,因为他的经纪人殷海莉刚刚收到片方消息,大周终于敲定了范遥的人选,就是汪司年。


        

其实这个角色殷海莉已经争取了好一阵子,手段尽出,但对方一直模棱两可,不肯给句明确话。哪里想到真正使得一锤定音的还是汪司年本人,正是他在台上那首乱七八糟又自信满满的《刀剑如梦》打动了周导演。


        

电影版《倚天屠龙》里,杨逍风流邪性,范遥张扬恣意。反正尽管外头对汪司年的演技恶评无数,但当他不顾满场目光恣意乱舞的时候,大周灵光一现:这哪儿是汪司年啊,这就是他的范遥。


        

大周是影坛狂人,狂就意味着自大与专注,他二话不说拍板定下角色,立马让人通知殷海莉。


        

“不管怎么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昨晚一场大闹让你捡了个大便宜——司年?你听没听我说?”


        

“听着呢,好姐姐。”昨夜里还像非拿下这个角色不可,这会儿倒显得根本不上心,汪司年趴在黑皮沙发上,晃着高撅的屁股刷微博,突地哈哈笑起来。


        

他在热搜上刷到了楚源落汤鸡似的照片,又刷了刷下头的评论,念了两条恶评出来,简直乐不可支:“你们看他,真丑。”


        

“好了,跟你说正经事儿呢,小孩子一样,赢了一小场就这么高兴!”殷海莉丰满高挑,美色扑人,年长汪司年近十岁,也确实把他当弟弟看。


        

尽管她知道,他这个弟弟外表看上去粗粗咧咧的,实际上比谁都贼,都精。


        

殷海莉一直对汪司年有个告诫:你红不久,趁还红的时候一定要多捞钱。


        

眼下就是个保持甚至增长人气的好机会,她对汪司年说:“这戏算是群像,男性角色里属杨范二人戏份吃重,女性角色里比较出彩的就是紫衫龙王,恰巧她多是跟你的对手戏……”


        

“谁啊?”汪司年懒洋洋地问了句,继续跟尹白头碰着头地刷微博。他弯得很彻底,对女演员一概不感兴趣。


        

“柳粟——”


        

话音刚落,尹白忽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瞪大眼睛“啊”了一声。


        

“嚷什么?大惊小怪。”汪司年嫌他不淡定,柳粟怎么了?花瓶一只,只能靠美貌在娱乐圈里刷存在感。他这么想着,倒忘了,别人也是这么看他的。


        

“司年,我不是一直跟你说我觉得你那保镖眼熟么,”尹白激动地挥了挥拳头,“我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


        

“哪里?”汪司年放下手机,认真问。


        

“娱乐新闻里。你还记得六年前柳粟被人性骚扰的事情吗?”尹白顿了顿,左顾右看,“涂诚他人呢?怎么头天上班就没影儿了?”


        

“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只有汪司年知道涂诚人在哪里,停车场的监控视频调了出来,他这会儿怕是在领导跟前挨训呢。


        

“当年那个骚扰柳粟的人,就是涂诚!这么说他以前是警察了,这是被开除以后下海当保镖了?”尹白得意洋洋地道破这个秘密,却见汪司年灵魂出窍般怔在那里,忙喊他,“司年?司年?”


        

汪司年全身僵硬,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连着重复了两遍:“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安可安可》是作者:金十四钗倾才力献的一部情节荡气回肠,扣人心弦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