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小说吧 > 妻调令 > 第 2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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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调令

        

曲潋靠着弹墨迎枕, 坐在矮榻上,身上穿着一袭宽松的缃色镶桃红联珠纹的褙子, 看不出腹部的形状, 以往红润健康的脸色,此时变得有些惨白。


        

“潋丫头,你觉得如何?”淑宜大长公主坐在她身边, 关切地问道。


        

曲潋呆呆地坐着, 没有回她的话。


        

淑宜大长公主见状,心酸的同时, 只能叹了口气。


        

先前因为急于知道孙子的情况, 以至于忘记了她正在寒山雅居中, 不想被她恰好听到了。如今她正怀着身子, 淑宜大长公主实在担心她焦急之下动了胎气。


        

太医很快被请过来了, 请来的恰好是池太医。


        

“池太医不必行这等虚礼, 先给世子夫人瞧瞧。”淑宜大长公主忙说道。


        

当初曲潋怀第一胎的时候,就是池太医经常过来请脉,淑宜大长公主对他的医术颇为信任, 一来二去的, 池太医和曲潋也颇为熟悉了, 加之他年纪大了, 男女大妨也不那么重视。


        

池太医给曲潋把了脉, 说道:“世子夫人脉相有些乱, 确实是动了胎气,幸好并不严重, 喝副安胎药,好生歇息几日便可。”


        

淑宜大长公主和乌嬷嬷等人都松了口气, “那就劳烦太医了。”


        

乌嬷嬷领池太医去开方子, 室内只剩下淑宜大长公主和曲潋两人。


        

淑宜大长公主坐在她身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说道:“你也别急,暄和如今就在镇安府里,来回快马加鞭也须得一个月左右,消息延迟一些罢,指不定过几日就有好消息过来了呢?”


        

曲潋转头看她,眼眶有些发红,哑着声音道:“祖母,我前阵子做了个不好的梦,可是醒来时已经忘记梦里的事情了,当时心里惊悸得厉害,唯一记得的只有暄和。”说着,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声音干哑而压抑,“我这些日子总觉得不安,原来是这样……”


        

淑宜大长公主听得心酸,原本她就因为听到孙子的事情难以承受,后来因为曲潋的原因而压抑住心中的悲痛焦急,今儿再看到她这模样,终于压抑不住,搂着她一同哭了起来。


        

乌嬷嬷过来时,看到这祖孙二人抱头痛哭的模样,心里既是难过又焦急,担心这一老一孕妇哭坏了身子,忙劝道:“公主、少夫人,莫要哭了,少夫人这会儿动了胎气,太医说忌大悲大喜,可不能哭伤了身子。”


        

这话果然有用,淑宜大长公主到底担心曲潋肚子里的孩子,心中再悲痛也只能忍住。


        

曲潋哭了一场,将心中的悲痛惊惶发泄出来后,情绪终于好了许多。


        

乌嬷嬷让人端来净水,亲自伺候两人洗漱净脸,边劝慰道:“世子吉人自有天相,素来能逢凶化吉,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应该相信他才是。”


        

淑宜大长公主想起孙子自小到大的遭遇,心里既怜惜,又忍不住多了几许侥幸,她将常管事叫来,对他道:“世子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派人送些药材过去,看看能不能将世子送回京城来。”


        

说完,她眯了下眼睛,想起孙子这次出京的目的,如今他变成如此,虽不知道宫里的皇帝有没有得到消息,可不管如何,她总得表示一下,可不能让孙子白费功夫,而且这也是加深帝王感情的机会,她如今老了,能帮的也不多,总得为子孙打算一些。


        

接着,淑宜大长公主对伺候的丫鬟道:“来人,给我更衣。”


        

等淑宜大长公主盛装打扮出来,便对在安息室中歇息的曲潋道:“我进宫一趟,你在这儿歇息,不要担心,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暄和没事的。”


        

曲潋勉强笑了下,温顺地点头道:“祖母放心,我已经没事了,辛苦您了。”她也知道淑宜大长公主在这时候进宫的目的,自是支持她。


        

淑宜大长公主走后不久,丫鬟便将煎好的药呈上来。


        

曲潋皱头未皱一下,端起那味道古怪的药,慢慢地喝着。


        

“娘~~”


        

在院子里扑蝶采花的阿尚跑了回来,看到娘亲在喝什么东西,好奇地凑过去,又萌萌地叫了一声娘,眼巴巴地看着。


        

曲潋看到女儿那张和纪凛颇为相似的脸蛋,心情方才没有那般压抑,知道小孩子的好奇心重,便将药碗放到她面前,那股味道显然不是小孩子喜欢的,闻了一口,马上就皱着脸扭过头了。


        

曲潋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笑了下,又继续喝药,终于将一碗药喝完了,含住碧春递来的蜜饯。


        

曲潋在寒山雅居歇息了半日,直到淑宜大长公主回来。


        

淑宜大长公主回来后,对曲潋道:“皇上已经知道暄和的情况,也派了太医前去就诊,暄和不会有事的。”


        

曲潋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祖母,能不能让景王过去给他瞧瞧?”说到底,她还是比较信任景王的医术,这时代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十分难求。


        

淑宜大长公主面露无奈,“我先前也和皇上提了,可惜景王于三日前就出京了,皇上并未告诉我他去了何处,想来是短时间不在京城,所以皇上才没有提。”


        

曲潋心中有些诧异,见淑宜大长公主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想来为了这件事情,她心里的难过不比自己少,便将到嘴的话咽下去,告辞离开。


        

回到暄风院,曲潋写了封信让常山带去景王府。


        

不过一个时辰,常山回来,呈给她一封信。


        

信是曲沁写的,她对于景王的去处倒是没有隐瞒,告诉她景王被皇上秘密派去北疆了,知道这事情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以为景王在府里。因景王离京突然,曲沁也不能到处去说,省得给丈夫招来麻烦,所以才无人知他离京之事。


        

对于妹妹,曲沁自是信任的,见她问了,便如实以告。


        

曲潋将信阖上,捂着肚子躺到床上,不知不觉间眼泪又湿了枕巾。


        

曲潋动了胎气一事,并未宣扬出去,知道的人除了镇国公府里的,就没其他人了。恰好第二日,襄夷公主过府来走动时,才得知曲潋动了胎气的事情。


        

“你没事吧?”襄夷公主担心地看着她,目光落到她的肚子里,“怎么会动了胎气?你的怀相素来好,无缘无故的,哪会动胎气?莫不是有谁给你气受了?”


        

曲潋笑了下,说道:“你多心了,哪可能会有人给我气受?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府里,只有我给人气受的份儿。”


        

襄夷公主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你说得对,有纪暄和那么个可怕的家伙在,敢给你气受的都被他收拾了,纵是有,等纪暄和回来,只怕都蹦跶不起来。”然后又道:“莫不是因为纪暄和不在?你思念他过甚,动了胎气?”


        

“算是吧……”


        

襄夷公主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是做甚?他又不是不回来,等他回来看到你这模样,岂不是要心疼死?你好生养身子,别胡思乱想。”


        

曲潋勉强地朝她笑了下,心里却苦得像吃了黄连。她宁愿是自己胡思乱想,也不愿意他真的出事。


        

襄夷公主怕打扰她歇息,很快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曲潋看起来倒是平静,也没有乱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歇息就歇息,过了五六日,池太医过府来给她诊脉,确认她的身体已经无大碍。


        

淑宜大长公主听到后,终于松了口气,对乌嬷嬷道:“我就知道她是个坚韧的孩子,外柔内刚,并不会遇事慌得无神,只会一味地依附于男人。”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乌嬷嬷知道她是想起了镇国公夫人了,忙道:“世子夫人只是长得柔和纤弱一些,心性却是不差的,公主当初会答应出面给世子定亲,不也是如此么?”


        

淑宜大长公主笑着点头,笑过后,想到现在还不知道情况的孙子,笑容又敛下来。


        

在这种焦虑期盼中,过了几日,镇安府那边再次来了消息。


        

当听说孙子昏迷了一个月,终于醒来后,淑宜大长公主长长地松了口气,可是在松了口气之余,看到侍卫脸上迟疑的神色,整颗心又提了起来。


        

“世子醒了后有无异样?”曲潋问道,她的神色看起来极为冷静,虽然关切,却没有因此而慌神。


        

“世子……”那侍卫迟疑了下,最后道:“世子虽然醒了,可是因为伤在脑壳,人有些浑浑噩噩的,眼神并不清明,不太认得人了。”


        

淑宜大长公主心中微紧,“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许是世子磕伤了脑袋,意识还未清醒,所以他才会如此,先服用些药物看看情况。”


        

淑宜大长公主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面上露出似悲似苦的神色。


        

虽然侍卫说得含糊,可是淑宜大长公主如何听不出来,孙子磕坏了脑子,人虽然醒了,但却是浑浑噩噩的,不说认不得人了,连生活也不能自理,整个人都废了,说得难听点,人变得痴傻。明明那么聪慧的人,如今却变成这模样,如何不让她悲痛?


        

想到丈夫死后,是孙子陪伴她渡过那么长的日子,淑宜大长公主难掩伤痛,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时,曲潋再次问道:“太医可有说,世子能不能回京城来?”


        

侍卫摇头,“太医说世子现在的情况不稳定,最好不要出行,许是过些日子,情况好一些,便能上路了。”


        

“要多久?”曲潋逼问道。


        

“属下也不知。”


        

“去问清楚!”


        

这声音虽然清柔娇软,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一种强势的命令,侍卫听得心中一凛,忙应了一声。


        

侍卫离开后,曲潋柔声安慰道:“祖母莫要伤心,暄和醒来了是好事,其他的慢慢来,总会好的。”


        

淑宜大长公主到底不是弱软之人,很快便振作起来,说道:“你说得对,人醒了就好,其他的慢慢来,不会有事情的。等景王回来了,再让景王去瞧瞧。”想到弟弟的医术,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帮忙抑制孙子的头痛之疾,想来他应该比皇上派去的太医的医术更好一些,淑宜大长公主心里多了几分希望。


        

将淑宜大长公主安慰好后,曲潋挺着将近四个月大的肚子,回了暄风院。


        

时间进入四月份,京城的天气也渐渐地有了些热意,两岁的阿尚特别地活泼,而且也开始明事了,知道娘亲肚子里怀了弟弟,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要娘亲抱,不过其他时候,仍是喜欢让曲潋陪她玩儿。


        

镇安府那儿也是每隔两天便有消息传来,全是关于纪凛的,情况一直未好转。


        

又一次听完了侍卫的禀报后,曲潋突然对淑宜大长公主道:“祖母,我想亲自去镇安府一趟。”


        

“什么?”淑宜大长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


        

曲潋面上很平静,说道:“我现在的情况很好,池太医说就算出门远行也无碍,而且我打算坐船南下,水路平稳,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听到她的话,淑宜大长公主和乌嬷嬷才知道为何她近来如此平静,恐怕从那回动了胎气开始,她就有所准备了,才会这般乖巧安份地安胎,纵使担心,依然将自己的身体照顾得极好,甚至还特地去询问了池太医出门远行之事,早早地为这次出行作准备。


        

“祖母,让我去吧。”曲潋的脸上露出哀求,“许是暄和看到熟悉的人,就会好了呢?我带阿尚一起去,到时候他看到我们,很快就会恢复的。”


        

淑宜大长公主心里觉得曲潋怀着身子远行不妥,可是又忍不住觉得她言之有理,如今在孙子身边伺候的,除了常安外,都是些不熟悉的人,指不定他看到熟悉的人,就会好了呢?


        

最终,淑宜大长公主仍是被曲潋磨得答应了。


        

淑宜大长公主也想跟着南下,但到底考虑到一些情况,只能作罢。


        

过了两日,曲潋南下。


        

为了这次出行,甚至连宫心、琉心的婚期都推迟了,曲潋觉得颇对不起这两个丫鬟,宫心却道:“如果没有世子,奴婢姐妹俩还不知道在何处,为了世子推迟婚期算不得什么,等世子身体好转后,再给奴婢补办好婚礼就行了。”


        

常山和琉心都忙表忠心。


        

这次南下,曲潋走得十分突然,甚至连亲朋好友都没有通知,曲潋也没有时间和他们细细明说了,只能交给淑宜大长公主去处理。她将身边伺候的人带去,随行的还有镇国公府的侍卫,另有一批隐藏了身份混在下人中的侍卫,只要没有冒然透露身份,安全是无虞的。


        

果然一路顺风顺水,没有发生什么情况,二十天后,终于平安抵达了镇安府外的渡口。


        

下了船后,曲潋没有稍作歇息,坐马车往镇安府而去。


        

曲潋没有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离京到现在,除了刚开始在船上有些不适外,后来适应良好,连她家阿尚也十分地活泼,根本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想来应该是遗传了她的体质。


        

抚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曲潋抿了抿唇。


        

到了傍晚,马车终于进入镇安府,然后往镇安府里的一户人家而去。


        

马车经过江南特有的青石板路,空气中充满了江南水乡特有温软气息,街道上随时可以听到江南特有的语调,时隔几年,让她觉得有几分亲切。


        

随着马车越发的接近目的地,曲潋的心情越是无法平静,压抑了近两个月,让她几欲崩溃。


        

当马车停下来时,她深吸了口气,在碧春打起车帘子时,由着春夏将她扶下车。


        

“少夫人!”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曲潋看过去,便见常安惊喜地候在那儿,满脸止不住的喜意,看看曲潋,又看看被奶娘抱着下车的阿尚,虽然得到消息时知道她们会过来,可是当亲眼看到,仍是止不住地吃惊。


        

曲潋朝他微微笑了下,问道:“世子呢?”开口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嘶哑得厉害。


        

“世子在里面,少夫人请随属下来。”常安抑住激动,恭敬地将曲潋请进去。


        

走过江南特有的亭台楼阁,曲潋无心欣赏这栋房子的景致,当看到站在晚风中一袭青莲色衣裳的男子时,曲潋终于忍不住捂住嘴,泪如雨下。



妻调令》是作者:雾矢翊倾才力献的一部情节荡气回肠,扣人心弦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