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烟九华录

        

草木倒伏，土石松动脱落的痕迹满目皆是，显然这座山脉经历过剧烈的异动。

        

“喂，你确定这法子能行？”在翻越这座山之后，江晓莺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然咱们江镇长有何高见？”柳梦生悠悠道。

        

“虽说古话有老马识途一说，本姑娘倒是也见过村人用羊或者狗辨别来路的，可是从来也没听说用蛇带路啊，”江晓莺指着地上缓缓向前的白蛇说道。

        

“这条白蛇可不是一般的蛇，你想想它可是在镇上躲过重重围杀才找到我的，”柳梦生立刻反驳道。

        

“真的？”江晓莺狐疑地看着那条白蛇试图爬上一块岩石，结果不知是受伤的缘故还是岩石湿滑，在尝试几番后小白蛇就又从那块石头上滑了下来。

        

“确定这法子真的能找到你那故识？”江晓莺见了满是怀疑地问道。

        

“总得试一试，”柳梦生心想既然苏大仙人能派这条白蛇找到我，那必然能让它回去。

        

江晓莺听罢不由扶额，显然是不相信让蛇来领路这个法子能行得通。

        

“大哥重伤方愈，还是不要如此操劳了，”另一边，祝衔枝望着身边的麟将，关切地劝道。

        

“无妨，”杨叶舟果断地回绝道，“何况野外兴许还有危机暗伏，不能让三弟一人独自涉险。”

        

“那大哥也不必亲自出马呀，”祝衔枝无奈地回头看了看后面数十军士，虽说其中大半是杨叶舟点来随行的，但其中也不乏担心自家将军的士兵一同跟了来。

        

“出来活动一番，也有利于伤势恢复，”杨叶舟十分淡然地说道。

        

祝衔枝听罢不由侧目，但见丰神俊朗的麟将看着前面斗嘴的柳梦生和江晓莺两人似是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见此，祝衔枝淡淡一笑，便也没再继续相劝。

        

“我说，呆瓜，要是到了中午还没找到你那位故识，咱们就把这条蛇炖了吧，”眼见时间过去良久，而小白蛇却仅仅爬出去十余步的距离，江晓莺就伸着懒腰说道，似是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别着急，人家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然爬的慢了，”柳梦生看着身上缠着绢布的白蛇费力地在草石之间穿行，不由一阵心疼，白蛇身上的伤是柳梦生处理的，他自然是知道这条小蛇伤势有多重。

        

小白蛇找到柳梦生时，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洁白的鳞片剥脱了大半，更不用说蛇身之上足足有十几道锐器留下的伤痕，其中最深的那一道伤口险些将蛇骨一同横断，柳梦生费了很多心思才勉强帮它止血，又找来树枝将那快断了的蛇尾固定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在柳梦生对它说要找苏拭珩的时候，小白蛇还是果断地从篮子里爬了出来，急匆匆地为他带路。

        

“你确定它能听懂你说的话？”江晓莺对此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

        

“当然了，你看它认准方向后，从未徘徊不定，肯定是认准方向了，”柳梦生心想连苍瑶那般庞然巨物都能听从苏大仙人的指示，这条小白蛇应该也能听懂人话。

        

“可是这蛇也爬的太慢了吧，照这样下去，恐怕还没找到你那故识，陆伯伯那个老东西就会先来寻仇了，”江晓莺叹气道。

        

柳梦生听罢不知如何反驳，江晓莺说的不错，从小镇出来后，小白蛇的体力明显下降了不少，何况野外不比街道平坦，小白蛇常常因为爬不上岩石或是倒伏的树干而不得不绕道而行，这样无疑是加剧了体力消耗，甚至在翻越第一座山后小白蛇就需要不时停下来歇息片刻，如此下去，兴许真的是陆叔伯会先卷土重来。

        

困顿之际，柳梦生心下一横，上前蹲到小白蛇面前，将手臂伸向了它，道：“爬上来吧。”

        

“喂！你疯了！不怕它咬你啊！”江晓莺当即挥手将柳梦生的手臂打开。

        

“它要是想咬我，早就咬了，”柳梦生又将手臂伸向小白蛇。

        

本来伏在地上的白蛇见到这一幕顿了片刻，遂扬起小脑袋来回打量两人。

        

江晓莺见柳梦生执意如此，便转去对着小白蛇没好气地嚷道：“看什么看？你要是敢咬这呆瓜，本姑娘立马把你做成蛇羹！”

        

面对江晓莺的厉声警告，小白蛇怯怯地缩了缩脑袋，连信子也不吐了，好像真的听懂了一般。

        

“别听她的，我不会让她把你做成蛇羹的，”柳梦生见江晓莺把气撒到了小白蛇身上，就连忙转去对白蛇说道，“你爬到我手臂上指个方向就行，不用勉强自己带路。”

        

听了这话，小白蛇抬头看了看柳梦生，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江晓莺。但见到江晓莺正生气地瞪着看来，小白蛇连忙低下脑袋，逃也似地爬上柳梦生的手臂，将头藏在袖子里，似是想躲着江晓莺的视线。

        

“你看，它多听话，”柳梦生抬起手臂，转去向江晓莺展示。

        

“哼，等挨咬的时候看你怎么说？”江晓莺一撇嘴，没好气地说道。

        

见江晓莺如此，柳梦生倒也不想接着跟她拌嘴，于是就对手臂上的小白蛇耐心地小声说道：“你就把苏大仙人的方位指出来就好，路我来帮你走。”

        

话音刚落，小白蛇就将脑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看向柳梦生，随后又警惕地观察江晓莺方位。在确定自己不会被抓去炖蛇羹之后，小白蛇便抬起绑着树枝的蛇尾指向了刚刚前进的方向。

        

“是这边嘛？”柳梦生见状小声问道，随即便看见小白蛇向着自己用力点了点头。

        

“奇了，难不成这条蛇也要成精？”江晓莺看到这一幕不由咋舌。

        

“就说了，这条小蛇通人性，”柳梦生略有得意地对江晓莺道。

        

“知道啦，知道啦，赶紧带路吧，”江晓莺叉着腰，十分无奈地说道。

        

“我们走，”柳梦生低头对着自己手臂上小蛇道，小白蛇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随着不断向群山中深入，错乱的岩石和倒伏的树木交叠错落，为众人前行添了不少的麻烦。起初江晓莺还有心思同柳梦生拌嘴，而到后来甚至还需要祝衔枝搀扶了。

        

“我说小鸟，你要是飞不动了，就和几位弟兄原地休息吧，等我找到人之后再回来找你，”柳梦生见江晓莺累的满头大汗，甚至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就开口劝道。

        

“少来…本…本姑娘…跟得上…”江晓莺气喘吁吁地说着，说完还不忘瞪柳梦生一眼。

        

“江妹子慢一点，”祝衔枝拉着江晓莺的手臂，借力给她踏上岩石。

        

“你还是别逞强了吧，”柳梦生煞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遂转去继续前行。

        

可话音未落，柳梦生忽闻耳畔铃声细细，随即眼前光景一暗。

        

“小鸟，叫大家停下！”柳梦生心中一骇，当即振声高喝，然而这一句警告之后，却无人回应。

        

“小鸟？”柳梦生猛然回头，发现周遭只剩下了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