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烟九华录

        

柳梦生本来已将气息贯向指间的符箓了，结果未料到那巫真大人居然真的救醒了刘老板的女儿，诧异间已是断绝了气息的贯注。

        

所幸符箓仅仅是边缘略有烧焦的痕迹，符画上的道法并未发动，就在柳梦生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被人忽然按下手臂。柳梦生大惊，险些叫出声来，目光锁去，但见那人正是虚日鼠。

        

“冯兄，你怎么来了？”柳梦生连忙将指间的符箓揉进手中。

        

“嘘！”虚日鼠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见周围的人大多还在高颂巫真大人神威，就用眼神示意跟他走。

        

“唔，好，”柳梦生犹豫地点了点头，虽然很想再看一看李公子祈福的过程，但柳梦生明白自己方才的举动兴许已经被别人注意到了。

        

虚日鼠仗着自己身材矮小，仅仅是猫着腰就能在跪拜的人群间穿行自如，而这一段路对于柳梦生来讲就十分辛苦了，即便是弯腰前行，柳梦生也会在众多跪拜的百姓中十分显眼，但若是蹲下来就彻底跟不上虚日鼠的脚步了。可那虚日鼠似是没有等待他的意思，自顾自地向前穿梭，甚至都不回头看一眼柳梦生有没有跟上。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柳梦生本想开口叫住虚日鼠，却忽然注意到在人群外围有数十名番邦士兵走动，还不时观望跪拜中的百姓。无奈之下，柳梦生只得蹲下来尽量跟上虚日鼠，有时候连手都用上了，很是狼狈，更不用说在逆着巫真大人的信徒行走自然也遭到不少人的白眼和咒骂。

        

柳梦生一路忍耐着，眼见虚日鼠忽然转进了一条巷子，却也还是心急起来，趁着暂无番邦军士望来之际，柳梦生起身就跑了过去，然后在一片怒骂声中转进了巷子里。

        

幸而小巷中并没有那些跪拜的百姓，想是从这里也看不到他们敬仰的巫真大人的缘故，只不过这里也没有虚日鼠的身影。

        

柳梦生茫然地看着空旷的小巷，心中仔细琢磨，自己没有看错啊，刚才虚日鼠确实是转进这个巷子里了，怎么现在看不到他人了呢？

        

瞥见身后有不少百姓在指着自己低声议论，柳梦生决定还是先往巷子里走去。

        

“冯兄？冯兄？”柳梦生一边小声唤着一边散出气息探查，可下一刻就察觉到虚日鼠的气息正在自己脚下。

        

不愧是虚日鼠，真的喜欢钻洞，柳梦生想到先前在地道里行进的情景，心中煞是无奈，他实在是不想再次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活动了。不过在拒绝此事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虚日鼠是怎么跑到自己脚下的。

        

柳梦生叹了口气，遂细细感受周围传来的气息，认真分辨一番便察觉脚下气息略有亏空，至此地道的轮廓走向渐渐明了起来。

        

柳梦生顺着地道走向，来到近端，只见面前是一个不大的墙洞，若是不仔细观察，恐怕会以为是普通的狗洞，但柳梦生通过气息察知，这墙洞底端有一道暗门。

        

柳梦生长舒一口气，见远处已无人注意自己，于是心中一横掀开那道暗门跳了下去。

        

令柳梦生惊讶的是，暗门之下空间不算狭小，就算是自己也能弯腰前行。

        

“你怎么才进来？快把进口堵上，”虚日鼠已是在其中等候，见柳梦生下来就立刻开口道。

        

我这都快跟丢了好不好？柳梦生听了心中暗道，要不是自己知晓探查气息的方法，怎么可能找得到地道的入口？

        

柳梦生回身将地道入口遮掩上，就见身后亮起了火光。

        

“都叫你不要惹是生非，俺问你，你刚才那是要做什么？”扭头就听见虚日鼠没好气地问道。

        

“抱歉…当时…”柳梦生没敢说出自己当时是以为那位巫真大人是某种邪祟。

        

“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给俺惹祸上身，”虚日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离开？”柳梦生一愣，虽然不意外虚日鼠会赶自己走，但柳梦生还不知如何离开这许州城。

        

“今夜少爷派人北上，也要渡过黄河，你到时候就跟着一起离开吧，”虚日鼠转身就往地道深处去了。

        

“多谢冯兄！”柳梦生听了一激动就要起身施礼，结果却撞到了脑袋。

        

跟着虚日鼠前行良久，两人来到了一间地下石室，正当柳梦生诧异虚日鼠居然能在城中有如此布置的时候，却发觉石室阴暗处已有人在等候了。

        

“今夜你出城的时候，把他带上，”虚日鼠显然是知道这人在此，刚一进来就扬声说道。

        

黑暗中的人并没有回应，柳梦生不由散出气息探去，却发觉气息似曾相识。

        

“行了，俺先回去关张，你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虚日鼠转来对柳梦生说了一句，就向前走去。

        

火光渐渐照亮石室，柳梦生方能看清方才立在黑暗处的人，但见其身形与自己相仿，脸上遮着好像是从燕子纸鸢上扯下来的面具，正是危月燕无疑。

        

难怪刚才没有说话，柳梦生恍然明悟。

        

地下石室直通当铺的藏室，虚日鼠离开前早就闭店关门了，只是还未打理柜台上的物品。柳梦生来到二楼迅速取下自己的行囊和两柄剑，将江巧眉送的衣裳换好后，就又回到当铺藏室中，少时，虚日鼠也折了回来。

        

柳梦生见他也换了装束，还将那老鼠面具戴上了，遂问道：“冯兄这是？”

        

“俺也跟你们走一趟，”虚日鼠简短地说了一句，就伸手将地道入口打开。

        

“那这间当铺怎么办？”柳梦生脱口问道，毕竟这一程要渡过黄河应是会花上不少时日，虚日鼠若是一同随往，那这间当铺就无人管理了。

        

“这当铺本来也不是俺的，前些年打仗的时候，原先的老板撇下这铺子跑到南边去了，”虚日鼠满不在意道，说着就从存放当品的架子后面抽出了两件物品。

        

柳梦生听罢心中稍微好受一点，先前还担心自己惹眼的举动会牵累到虚日鼠和这间当铺，如今看来，这铺子不过是他用来掩护身份的地方。

        

“冯兄的兵刃好是奇特，”柳梦生低眼看向虚日鼠取下的物件，发现那是两个铁杆模样的兵刃，杆端有抓形如人之左右手，小指与拇指相扣，而三指屈挠，看起来是一对武器。

        

“这是三指挝，少爷特意给俺选的，用来很是顺手，”虚日鼠略有得意地将手中兵刃在柳梦生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