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你雨露均沾
玄烨当然没吃。
可是玛琭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吃了。”
佟佳氏浅笑点头，像是出神想了些什么，又问：“皇上觉着哪样最好？”
玛琭答不上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今天这食盒里都装了什么。
她若随便说一样，倘若食盒里没有，那她就露馅儿了。
她便只能垂首答：“……皇上说，都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格外心虚的，因为玄烨早用这样的话磕打过她：对于精明的人来说，这话一听就是瞎掰。
按说佟佳氏也自然同样是个精明的人啊，她直觉佟佳氏也是能听明白的。
可是，孩纸还能怎么办呢？
她便赶紧想走，“主子若无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佟佳氏却捉着她的手不撒开，“不急。今晚上我有些睡不着，你便陪着我说说话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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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琭心下莫名有些发毛，就怕佟佳氏张口就问她在乾清宫耽搁这么半天，都做了什么。
为了自保，她决定还是先抛出个移动飞靶来。
于是她赶忙说：“回主子，今晚上翊坤宫的钮福晋和郭格格也去了乾清宫。”
“哦？”
佟佳氏果然“吃”了这个饵，眸子睁圆。
玛琭点头：“而且她们还不是一拨儿去的。先是郭格格去，后来是钮福晋又去。”
“奴才隐约听着，皇上今晚上本来翻的是郭格格的牌子……”
至少这些话全都是大实话，她能说的理直气壮。
佟佳氏便眯了眼：“她们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怎么还分前后脚去的？”
佟佳氏想了想，不觉得勾了勾嘴唇：“总不至于是皇上先翻了郭络罗氏的牌子，不满意，继而又翻了钮福晋的吧？”
玛琭：“……”
不过佟佳氏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认真。
她只抬眸又看了玛琭一眼：“她们去就去了，倒也无妨。”
她说着又轻轻拍拍玛琭的手：“今晚上叫你去乾清宫跑这一趟，你本来是不愿意去的吧？心里有没有怪我，故意派给你这么为难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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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佟主子现在才问，是不是问得过于晚了些？
玛琭叹口气，苦笑一下：“奴才岂敢。”
佟佳氏便含笑点头：“就算你不说，我心下都明白的。”
佟佳氏说着瞟了沁心一眼，“……好妹妹你放心吧，从明儿起我便叫你好好儿歇歇。便是再有往乾清宫去的差事，我也只交给别人去，再不难为你去了。”
好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
玛琭有点懵，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子，是真的吗？”
佟佳氏忍俊不禁，伸手照着她小鼻梁便捏了一记：“我还能糊弄你是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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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琭兴高采烈地跑了。
因为太高兴，从门槛迈出去的时候，好悬从台阶上摔下去。
四月渐末，暑气升腾，佟佳氏寝殿的窗子开着。佟佳氏含笑从窗子里看着玛琭欢快得都略显笨拙的身影。
随着玛琭背影的消失，佟佳氏面上的也笑意也一点一点收回到了眼底去。
及至，全都不见。
沁心忙上前将窗扇关上，落下窗帘。
佟佳氏缓缓躺下。
沁心将烛火一盏一盏熄灭。殿中却也并不暗寂，有一抹莹莹的光在佟佳氏帐中流转。
虽说不大，小小一团光晕，但是也足够在在帐内看清物事。
沁心一边给掖着帐角，一边悄声问：“……这些日子，就真的不叫玛琭再往乾清宫去了？”
佟佳氏轻轻一哂，“总叫她去有什么用呢？只有她一个人出去，咱们这宫门也还是打不开。”
沁心也是蹙眉。她明白，只有承乾宫因马佳氏那事儿的危机解除了之后，宫门才能开。
也就是说，主子现在必须要破了太皇太后那边的打压，以及钮祜禄氏的缠斗才行。
可是主子说的明白，能够帮承乾宫破了这一劫的唯有皇上。
如今主子却忽然又不叫玛琭去找皇上了……那这一劫又该怎么破？
她忍不住问：“主子的意思是，从明天起，换了叫双姐去伺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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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氏闻声笑弯了腰。
随便从手边捉了个打了一半的络子去砸沁心：“瞧你，又想哪儿去了？”
笑了一阵子，佟佳氏平静下来，眼睛定定望着帐顶。
“我使人去乾清宫，翊坤宫自然也会想到相同的路子。你瞧，今晚上她不就是都亲自替郭络罗氏出头去了么？这个法子不新鲜，古往今来后宫固宠，用的都是这个法子，皇上又岂有看不出来的？”
“所以啊，咱们叫一个玛琭去已是够了。若是这会子再换了个双姐去，反倒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了。”
沁心虽说完全同意主子的话，可是显然是有点没听懂。
——既说不叫玛琭去了，可是又不叫双姐去？难道就谁也不去了，坐以待毙？
——又或者说，玛琭去了既然有用，可是怎的不叫玛琭继续去？
她便小心地问：“玛琭去的时候，翊坤宫那二位既然也在……那玛琭这趟果真能没白去么？”
佟佳氏浅浅地勾着唇角：“她去了，若是皇上不喜欢，又岂能留她那么久？你也没瞧瞧这个时辰，都已经误了人家翊坤宫的侍寝了。”
她方才拉着玛琭的手，看得真真儿的，玛琭那小嘴唇都肿了；还有，她的头发比上回还乱。
她便不由得高兴起来：“你以为那郭络罗氏为何自己先去，回头又回去找钮祜禄氏去了？还不就是因为已经误了侍寝得时辰嘛！”
沁心听得心下也是怦怦跳：“这么说来，皇上果然都是一直跟玛琭在一起，都忘了翻过那郭格格牌子的事儿了？”
佟佳氏缓缓点头:“没岔儿。”
沁心又是高兴，却又有些焦急：“既如此，主子怎不叫她去了？奴才以为，应当叫玛琭再殷勤些才好，哄了皇上高兴，咱们这一劫才能渡过去啊！”
佟佳氏却缓缓摇头：“……光是叫她这么去，没用。”
佟佳氏目光坚毅起来：“得叫皇上来！只要皇上来了，咱们为了迎接皇上而打开承乾宫的门，这一劫才算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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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心也是一震：“只要皇上亲自驾临，那就是让宫里人都知道，咱们承乾宫没事！”
佟佳氏轻笑：“皇上本人就是最好的试金石。皇上都来了，还谁敢胡乱编排咱们去！”
沁心这心下终于是有了点眉目。
她便也轻声问：“所以主子的意思是……？”
佟佳氏满意地叹了口气：“就是让皇上见不着玛琭啊。”
“只要皇上把她摆在了心上，那皇上就必定会主动来看她。到时候，皇上这不就是亲自驾临咱们承乾宫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