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那些事

        

946年6月，定州奏报契丹大军压境，随时有进攻的可能。石重贵便命李守贞担任北面行营都部署，又命皇甫遇、张彦泽、李殷、王彦超等将领，各率军队北上。

        

石重贵特意让心腹李彦韬出任马军都指挥使，随军而行。就是想借机让他立个战功，好下一步提拔，跟我们今天提拔干部之前，先让他下基层挂职锻炼是一个套路。

        

作为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李彦韬根本没把李守贞放在眼里。李守贞也一样看不起李彦韬，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心里却是恨之入骨。虽然距离白团卫大战过去才一年多，可是大家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只不过，这一次石重贵有心培养心腹，却没想到晋军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其实契丹没有大举入境，情报有误。李守贞北上转悠一圈后，上疏说击败了一支一千多骑兵的契丹军，石重贵让他尽快南返，驻扎澶州。

        

石重贵还没从这次情报有误中晃过神来，一个从契丹幽州回到后晋京师的人上报朝廷：“契丹重臣赵延寿有意弃暗投明、归国发展。”

        

枢密使李崧、冯玉对此深信不疑，命天雄节度使杜重威写信给赵延寿，详细说明中央欢迎之意，承诺赵延寿只要回归后晋，就奖励给他一大笔钱，还有配套的住房、子女、教育、医疗等一系列高级人才引进优惠政策。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久在异域，颇思故土，乡愁是一张窄窄的马车票，我在这头，祖国母亲在那头。”赵延寿回信道，“只是契丹看管甚严，此事非同小可，请朝廷务必出动大军前来接应，王师一到，我就脱身南下！”

        

言辞真挚亲切，字里行间吐露出浓浓的思乡之情，中央高层官员看完信后，纷纷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归来吧，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于是人前去秘密接洽，商讨具体的南归日期。

        

一个月后，契丹瀛州刺史刘延祚背着契丹，“暗地里”与后晋联络，表示也要献城归降。宰相冯玉、李崧高兴坏了，“我后晋人格魅力太大了吧，这么多军阀心怀故土，想要归附，如果大军北上，一下子就可以平定瀛州和莫州啊。”

        

“秋季多雨，瓦桥关以北到处积水，耶律德光就算知道瀛州投了后晋，地远水阻，契丹也来不及援救，短时间内无法赶到。请后晋派骑兵偷袭，我愿意做内应。”为了坚定后晋的信心，刘延祚还向朝廷透露一个军事机密。

        

就在此时，与契丹的边境摩擦中，后晋也频频告捷。张彦泽在定州击败契丹残部，追杀出百余里，斩首二十余级，生擒将领四人，缴获两副金耳环；刘知远也奏报河东击败契丹残部，歼敌七千多。

        

接踵而来的好消息让石重贵心里面乐开了花，也让他彻底坐不住了：想到“平定瀛州和莫州，收复燕云十六州”，再想到先帝当初卖国求荣，背上骂名……

        

“如今朕要收复失地，消灭契丹。”石重贵决定进行北伐！

        

在商量北伐主帅人选的时候，石重贵本来想让李守贞继续挂帅，李守贞却主动让贤，提议让杜重威挂帅。

        

原来，李守贞北上经过魏州的时候，杜重威对他很友好，动辄就送给他金钱、锦帛、铠甲、武器数以万计，李守贞特别感动，觉得自己结交到了一个“土豪铁哥们”，关系杠杠滴！

        

腰包鼓起来了后，李守贞就有些膨胀，动不动就拿钱犒赏军士，朝中有人借此向石重贵告密。

        

李守贞班师回朝，石重贵质问他：“听说你经常拿自己的私人财产奖励将士？”这是一道送命题，如果承认，那就是将朝廷部队笼络成自己的死士，蓄意谋反的死罪。如果胆敢抵赖，那是欺骗皇帝，欺君也是死罪。

        

“这些钱都是杜重威给俺的，杜重威尽忠于国，臣安敢掠有其美。”李守贞求生欲满满，他的回答更是堪称教科书级别，“陛下将来出征，我愿意跟杜重威勠力同心，肃清沙漠。”一席话，不仅救了自己，还收获了皇帝和杜重威的双重好感，石重贵也更加觉得杜重威贤能忠心。

        

石重贵听取李守贞的意见，找来冯玉和李崧商量，想让杜重威当主帅，李守贞当副帅。中书令赵莹私下里劝冯玉、李崧，“杜重威是皇亲国戚，贵为将相，但是仍不知道满足，他的贪婪就像无底洞，哪敢交给他军权呢。你们二位劝劝皇上吧，还是应该让李守贞当北伐军主帅吧。”然而，冯玉、李崧才不听他的呢。

        

946年10月，后晋大军北上，石重贵运筹帷幄，沙场秋点兵，任命杜重威为北伐总司令，李守贞为总政委，另有安审琦、符彦卿、皇甫遇、梁汉璋、宋彦筠、王饶、薛怀让等一大批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基本是后晋倾国之兵。

        

石重贵孤注一掷，只为了打赢这场北伐战争，夺回燕云十六州。那样的话，他将超越李嗣源，甚至超越李存勖，与汉武大帝齐名，流芳百世。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临行前，石重贵难掩胸中的豪情壮志，激动万分地昭告天下：“这次朝廷大军北上，平定天下，我们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先夺取瀛、莫二州，安定瓦桥关以南；第二步，收复幽云十六州故土，扫荡塞北；第三步，彻底扫平狡猾的契丹。”

        

同时，他宣布将耶律德光列为“国际a级通缉犯”，凡是擒获耶律德光的，升为一级战区节度使，另有赏钱一万贯，赏绢一万匹，赏白银一万两。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石重贵信心满满，没有把“耶律爷爷”当回事，更没有意识到，在接到赵延寿和刘延祚归降书信的时候，他就已经中计了。

        

前文中我们也提到，石重贵纸醉金迷之时，耶律德光在韬光养晦。他总结前两次南下失败的教训，决定转变思路，不再着眼于攻陷城池，而是先派赵延寿等人诈降，将后晋主力引诱出来，然后集中力量，一举歼灭后晋的有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