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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债

        

“喜欢吗?”


        

宋陌从背后抱住她, 凑在她耳边问。她看灯看痴了,他看她灯下专注欢喜的脸庞也看痴了。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到甚至遗憾这只是个梦, 结束过后,这盏灯终将成为她回忆里的一景。等她梦醒,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宋陌的制灯师, 能为她做一盏一模一样的花灯。


        

这盏灯, 这些画,独一无二。


        

可花灯再美, 都是假的。


        

就像在她耳边温柔低语的男人, 也是假的。


        

何必为了一盏假灯一场绮梦, 生出留恋?


        

唐欢没有那么傻。


        

她闭上眼睛, 贴着男人俊脸厮.磨, 用行动告诉他她的喜欢。男人呼吸渐渐乱了, 唐欢转过身,拉着他走到榻前。她让他躺到被窝里,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中抱着自己的小灯去那边点亮。亮了, 她重新遮上灯, 回到榻上, 用被子遮住两人, 示意他自己掀开看。


        

柔和灯光从黑布里透出来, 灯笼上有字体隐隐若现。


        

宋陌看看身边跪坐着的弟子, 竭力掩饰住心中紧张,慢慢掀开黑布。


        

果然是他教她做的那种最简单的圆形灯笼, 除了上面歪歪扭扭的小字,平常无奇。


        

宋陌却视若珍宝地碰上它, 轻轻转动。


        

灯笼动, 小字也跟着动了起来。


        

师父,要了小五吧。


        

要了她……


        

宋陌忘了动作。


        

唐欢吹灭灯笼,扯开被子将灯笼放到榻下,然后在他背上写字:师父,要了小五吧。


        

这场梦拖了那么久,今晚也该结束了。


        

“小五……”宋陌往一侧扭头逃避,声音暗哑。


        

唐欢追上去,宋陌继续躲:“小五,别不懂事,听师父的。”理智与渴望苦苦挣扎。


        

见他这样,唐欢不再试图用言语劝服他。


        

“小五。”宋陌声音都颤了起来,快忍不住了。


        

唐欢不用他忍。


        

……


        

“喜欢吗?”宋陌问。


        

唐欢点头。不用装,她真的喜欢,喜欢这样的亲昵,你情我愿。


        

宋陌不满足,手指移到她唇角,“说,说你喜欢师父。”哪怕听不见,他也要看她说。


        

这个宋陌真坏啊,可唐欢就喜欢这样!


        

她摇头,让他先说。


        

“师父喜欢小五,喜欢你。”宋陌停下来,看着她:“师父说了,该小五了。”


        

唐欢双手扣住他肩头:师父,小五,小五也喜欢你。


        

宋陌抱紧她,专注地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他的女人。她眼泪都出来了,可她乖乖地咬唇不说话,可怜极了。他想说点什么安抚她,但身体与心口溢满的满足,都让他失了声。说不出为什么,看着她这样乖巧忍耐的样子,他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好像她说了那么多,都不如现在,让他相信她是真的那么喜欢他这个师父,她是真的属于他了。


        

但安稳之后,心底马上又生出一种难以寻觅的不安。


        

那种感觉,就像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他的小五便会消失不见。


        

宋陌突然有点害怕,他亲她的眼睛:“小五,你睁开眼睛,看着我,这是真的,你是师父的女人了,是不是?”


        

唐欢听话地睁开眼睛,意外对上男人眼里的慌乱不安。她朝他笑,用唇语说:当然是真的,小五已经是师父的女人了。


        

看到熟悉的灵动眸子,宋陌好像又从虚幻的梦里回到了真实的世界。想到自己刚刚问的傻问题,他脸上发热,为了让她也忘掉,他不再多想。


        

……


        

“小五,小五。”


        

耳边男人一声一声叫她,听起来似乎快要到了。


        

唐欢睁开眼睛,看也没看跪在身前忘情的男人,扭头望向窗户那边。


        

宋陌,既然你把我梦成一个哑巴,这场梦我也玩的很尽兴,那我就让你从始至终快乐到底吧,反正,你是假的,就像那盏灯笼,再美再好,都是假的。


        

视线渐渐模糊,唐欢依然望着那盏灯。


        

灯火绚烂,像夜空突然绽放的烟火,再璀璨,终将化成飞灰降落。


        

所幸,因为是场梦,它永远都不会有燃灭的那一天。


        

灯影越来越黯淡,唐欢闭上眼睛。


        

宋陌,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把它带走……


        

.


        

第五场梦 宋大哥


        

“六六六!”


        

“开大开大……他老娘的,老子又输了!”


        

赌场里乌烟瘴气,赢的人哈哈大笑,输的人骂声连天。


        

宋凌端坐在一方赌桌前,双眼紧紧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看似沉得住气,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更是在隐隐发抖。刚刚他把最后一钱银子都压进去了,要是还输,这个月就再也没有零用傍身了。


        

“开!”


        

“一二五,小!”


        

三枚拇指节大小的骰子突然暴露在眼前,一动不动,好像在嘲笑他急促跳动的心口。


        

他输了,把大哥昨天给他的月例都输了。


        

宋凌无力跌靠在椅背上,眼睁睁看着旁人将他的银子收走。


        

他不甘心,他……


        

“宋凌快走,你大哥来了!”赌场里忽的一静,没等宋凌察觉出来,旁边一人眼疾手快,猛地推他肩膀提醒道。


        

多年来的习惯,宋凌已经养成了听到大哥名字就跑的本能,也不回头去看,起身就往赌场里面躲,准备藏到人多的地方去,然后偷偷折回来溜走。可惜对方显然也熟知他的套路,宋凌刚刚起身,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不容分说,直扯着他往外走。


        

“大哥大哥,你别误会,我刚刚才来,还没来得及玩呢!”跑不掉,宋凌只好打哈哈道。


        

宋陌一身灰衣,脸色铁青,根本不听他解释。


        

望着那一蓝一灰两道身影走远,赌场里看热闹的众人不由开始嘀咕起来。


        

“看看,这哥俩生的一模一样,怎么宋老大沉稳能干,将家里布庄生意打理地一年好过一年,宋老二就只会吃喝嫖赌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啧啧,不过宋老二真是沾了他大哥的光啊,好吃好喝供着,连女人都……”


        

“都啥?”


        

“你不知道?想当年宋凌……”


        

两人的窃窃私语迅速淹没在周围复起的哄然叫喊中。


        

南阳镇跟宋家所在的云屏镇相隔二十多里地,骡车驶出南阳镇后,土路两旁便是连绵的村落和庄稼了。宋陌坐在车里,一直望着窗外,待骡车走到来时路过的小树林,他吩咐赶车小厮停下,先行跳下去,接过小厮手里的鞭子,然后冷声对宋凌道:“随我来。”


        

宋凌见大哥拿鞭子时脸就吓白了,他不想去,可他不敢。


        

进了林子,宋凌正偷偷打量哪棵树适合他躲呢,耳旁风起,紧接着肩膀上传来一阵火辣辣剧痛。他大叫一声跳着往前跑,宋陌紧跟而上,又朝他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我说过多少次不让你赌钱了!竟然还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赌,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大哥,我没赌,我真没赌!”宋凌抱头鼠窜,窜不开,转头扑跪在宋陌身前,抱着他大腿求饶:“大哥,大哥别打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决不再赌了!大哥!”


        

宋陌恨恨地又补了两鞭子,停下时,握鞭的手咔咔作响。


        

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二弟,父母早逝,两人相依为命。小时候二弟也是听话懂事的,可自从他接管铺里生意忙的早出晚归后,二弟就被一群狐朋狗友带歪了,逛窑子进赌场,甚至做出那种丑事。他打他骂他,罚他跪祠堂,月例按数目每月给他,多一分都不给,可二弟还是不听话,还是想尽办法溜出来厮混。他能怎么办?打死他?


        

他只恨当年大意让二弟被那群混账骗了!


        

“起来,宋凌你记住,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打折你的腿,你看我做不做得到!”一脚踢开没出息求饶的男人,宋陌愤然离去。


        

仿佛虎口余生,宋凌浑身发软,跪在原地放松了会儿,嘿嘿一笑,起身朝骡车奔去。大哥就是心软,每次他只要装可怜求饶,大哥就打不下去了。两人双生,整天被大哥像训孩子似的管教真是窝囊啊,不过大哥能干,现在家里的银子都是大哥赚来的,他花大哥的钱,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回到骡车上,宋凌涎皮赖脸地好言哄人,宋陌明知道他说的根本不可信,可到底是亲兄弟,他的火气坚持不了太久,用力捶他一拳便让他闭嘴,不许打扰他想事情。


        

宋凌见好就收,撩开一侧窗帘朝外望去,东瞅瞅西看看。


        

恰好骡车经过一个小村子村头,也不知谁家门口种了两颗海棠树,粉白海棠朵朵绽放,似霞似锦。花树下,三个高矮不一的男童围蹲在那里,不知道在玩什么,而宋凌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布衣姑娘碰巧走了出来,褪色的绿裙子上方是双手可握的小腰。宋凌一怔,不由自主往那姑娘脸上看去,入眼的是一张比那满枝海棠还要娇艳万分的芙蓉面。


        

“停车!”


        

眼看骡车就要驶过姑娘家门口了,宋凌急急大喊,扯住一旁低头看书的男人,“大哥,你看,你看!”


        

宋陌皱眉抬头,顺着二弟手指往外看去,这一看,也愣住了。


        

门口突然停下一辆气派的骡车,还有男人清亮的声音,那姑娘疑惑地抬头,见窗口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痴痴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男子展颜一笑。姑娘面颊顿时涨得通红,顾不得叫弟弟们回屋了,急急转身跑进家门。


        

美人跑了,宋凌情不自禁要下车去寻人。


        

宋陌脸早就冷了下来,一边吩咐小厮继续赶路,一边紧紧盯着宋凌,似是要看穿他心事:“二弟,我警告你,你偷去窑子厮混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若是再做出欺辱良家女的恶行,我绝不手软!”


        

宋凌还沉浸在那姑娘的美貌里不可自拔,忽听大哥严厉训诫,猛地回神,瞅瞅大哥再回头望望,当场下了决心,目光坚定地朝宋陌道:“大哥,我要娶那姑娘,只要大哥帮我娶到她,以后我不嫖不赌,只守着她一人好好过日子,大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样天仙似的女人,根本不是窑子里那些不知被多少人骑过的庸脂俗粉可以比的,有她在家里夜夜等着他,他还舍得去找旁的女人?


        

宋陌很是震惊。


        

年少时他忙着打点生意,问二弟想不想娶亲,二弟嫌女人管着他,说什么都不要。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别说二弟,就连那些登门向他提亲的媒婆都不见了,哥俩一下子从旁人眼里的佳婿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劣汉子。宋陌知道二弟的性子,为了避免哪家姑娘悲剧重演,他自己没了娶妻的念头,只想替二弟寻门好亲事……


        

没想到一直拒婚的二弟竟然主动开口求他做主!


        

方才那个姑娘,的确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


        

二弟风流爱颜色,或许,得了这样的娇妻,以后真能浪子回头重新做人?


        

沉默片刻,他垂眸道:“你想娶,人家未必看得上你。再说,若是日后你继续赌博嫖.娼,我替你做主,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大哥!”宋凌跪了下去,指天发誓:“大哥,二弟这次是认真的,只要大哥帮我撮合这门婚事,我绝对改邪归正,若是有半句假话,就罚我天打雷……”


        

“闭嘴!”宋陌一脚踢过去,“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大哥,二弟求你了,你就帮帮我这一回吧!”宋凌早习惯了挨打,爬回来重新哀求道。


        

看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听着他一声声喊自己大哥,宋陌沉思半晌,点了头。


        

回到镇上,宋陌使人去打听那姑娘的家底。


        

很快就有了消息。


        

姑娘姓程,闺名海棠,生母早逝,亲爹娶了继室,自此多了三个弟弟,海棠则成了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可怜女子。不过海棠性情柔婉,在村里口碑极好,继母也不敢过分欺负她,只一心想着把她送到大户人家里做妾,赚份好彩礼。如今海棠十六岁了,因为有继母刻意传播,美名远扬,只因海棠抵死不从,坚持不给人做妾,才避免了那种命运。但她家境贫寒,大户人家看不上她,一般人家想娶她做正室,爹娘嫌弃彩礼不够,便一直拖着,等有人出大价钱聘娶。


        

宋陌对这姑娘很满意,只是到底是二弟娶亲,他还是要问问他是否嫌弃姑娘的出身。


        

“我娶的是她,管她爹娘是什么德行。大哥,他们要多少你就给多少,反正咱们家里有钱,出个百八十两的彩礼也不算什么!大哥,你可千万别舍不得那些银子啊!”宋凌靠在树下的躺椅上,边晃悠边不放心地仰头看他。


        

宋陌瞪他一眼,出去安排了。


        

次日,媒婆登了程家大门。


        

57


        

自古媒婆就靠一张巧嘴挣钱养活自己,就算是瞎眼瘸腿的丑脸麻子,搁到媒婆嘴里,那也能夸出一朵花来。


        

海棠爹娘一听是邻镇上有钱老爷家要娶海棠当正房,高兴地合不拢嘴,不等媒婆开始夸男方,先拉着媒婆问了起来,恨不得把宋家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宋陌许了媒婆丰厚的赏钱,媒婆自然只拣好听的说。两方相谈甚欢,最后商定宋家出一百两礼金,程家就嫁女儿了。


        

媒婆上门,海棠一个姑娘家当然要避开,等媒婆走后,程老爹高高兴兴地去跟女儿说话。


        

“爹,既然是镇上的有钱人家,怎么知道咱们家的?”海棠低着头,心里有欢喜也有忐忑。


        

这个闺女生的好,如今又带给他这么一笔富贵,程老爹态度很慈善,女儿问他就照媒婆说的答:“你跟宋二爷有缘呗。前几天他家骡车从咱们门口经过,宋二爷瞅见你,一下子就喜欢上你啦,扬言非你不娶。咋样,海棠你有印象不?我听媒婆把宋二爷夸得神仙似的,也不知真的假的。”


        

原来是那人……


        

想到那人俊美的脸庞,海棠一下子红了脸,低头不说话。


        

程老爹心中一喜,“看来媒婆说的不假啊,海棠,这回你可满意了吧?”


        

海棠羞涩地跑回自己的小屋子,半句话都不敢打听了。


        

程老爹人逢喜事精神爽,同女儿说完就出去串门子了,跟人念叨自家闺女找了门好亲事。串着串着,碰到一个在云屏镇有亲戚的村人,那人一听,就笑话他被人骗了,旁人都躲着的亲事,他还当香饽饽呢。


        

程老爹不乐意听,拉着人非要对方说清楚。


        

那村人对程老爹极其不喜。一般人家嫁女儿,要是有人来提亲,爹娘万万没有光听媒婆一张嘴就答应的道理,都是先私底下去男方那边打听打听,亲眼相看,哪有程家这样的?本不待说,又可怜海棠一个好姑娘,只好如实相告,希望程老爹退了这门亲。


        

“你不知道,宋家老大和老二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恐怕连爹娘都分辨不出来。宋家老大沉稳能干,镇上无人不夸,可宋家老二那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懒汉,只会拿老大挣的钱去外面鬼混,吃喝嫖赌无所不干。单这样也没啥,哪家有钱老爷不风流?可坏就坏在哥俩的长相了。”


        

“你听说过镇上的豆腐张不?他有个女儿叫如玉,虽然没有海棠好看,那也是娇滴滴的一朵花,多少人求着娶呢,偏偏如玉看上了宋家老大,一心要嫁给他。唉,宋老大那人也不知是眼界高还是真的忙生意,拒了如玉的示好,如玉不死心依然念着宋老大。后来,唉,后来被宋老二钻了空子,冒充宋老大把姑娘骗出去,哄着要了人家的身子。事后如玉欢喜地去找宋老大,结果宋老大对她冷淡如初,如玉又不是傻子,转念一想不就明白了?回家就上吊自尽了。”


        

“豆腐张死了女儿,拎着菜刀去找宋老二算账,最后闹到了公堂上。宋老二坚持咬定是如玉自己移情别恋,见他大哥不喜欢她,就主动来勾搭他。唉,这种事情,就算大家心中有数,可无凭无据,县太爷也没法判宋老二有罪,毕竟如玉失身那天没死,还欢喜非常,足以证明宋老二没有强迫她,案子不了了之。宋老大知道亲弟弟的性子,回去后把宋老二狠狠打了一顿,听说足足一个月都没能下炕,然后又亲自去张家赔罪,被豆腐张淋了一桶鸡血。”


        

程老爹听得目瞪口呆。


        

村人继续劝他:“老程啊,自打这事发生后,宋老二臭名昭著,坑了人家闺女也坑了他亲大哥,没人再敢把女儿嫁给宋老大,生怕被宋老二冒名糟蹋了。你想啊,就算宋老二真学好了,没染指嫂子,可旁人会信吗?所以谁家爹娘把女儿嫁给宋老大,女儿清誉受损,爹娘脸上也不好看,可要是直接把女儿嫁给宋老二那等畜生,那就更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别为了那点钱毁了名声,毁了海棠!”


        

村人说完就走了,只剩程老爹僵在当场。


        

晚上,程老爹愁眉苦脸地跟媳妇商量:“算了,宋家那样,咱们还是再换一户人家吧,聘礼少点没关系,咱们不能背卖女求荣的骂名!”


        

“换一户人家?谁家还能给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你给我找出来一户看看?”他媳妇当场就咋呼起来,点着他胳膊骂道:“现在怕被人说卖女儿了,当初逼海棠做小妾的时候你怎么没怕?不就是宋二爷做过错事吗,可人家说不定已经改好了,再说海棠嫁的是宋二爷,宋大爷又不会欺负她,她担心啥清誉?有什么吃亏的?”


        

程老爹闷闷道:“我知道宋大爷是好的,可宋二爷……”


        

“宋二爷怎么了?哪个男人有钱不风流?”


        

“可……”


        

“可什么可?”他媳妇见男人还在犹豫,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死老头子,你别只想着你闺女,家里可还有仨儿子等着你给娶媳妇呢!现在没有十两二十两的,谁家肯把闺女嫁过来?三个儿子就是六十两,将来还得给他们盖房子,你让我往哪儿找这么多钱啊……要不是为了你们程家的骨肉,我何必看重海棠的聘礼?她当姐姐的,为了三个弟弟,受点委屈还不成吗……呜呜,都是我活该啊,干啥生这么多儿子出来,早知道没钱养活,还不如当初一生下来就摔死……”



欢喜债》是作者:笑佳人倾才力献的一部情节荡气回肠,扣人心弦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