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诡神
9日这天，威尼斯电影节共有3个单元52个奖项发布。
其中金狮奖自然是重头戏，颁发给最佳影片，银狮奖则颁发给最佳导演或最佳短片，以及自2013年起增设的评审团大奖，为表扬导演、演员、技术等总体水平非常优异的影片，这三大奖项是威尼斯电影节中含金量最足的奖项。
首先颁发的是金狮奖。
楚门和陆琳琅坐在一起，再旁边是兴束文。
金狮奖自然是与楚门无缘的，虽然很多媒体评价说《后浪》可与金狮奖目前呼声最高的候选《美丽的血》相提并论，但《后浪》毕竟没有入选，入选的是《浪潮》，只能在地平线单元进行评审。
对《美丽的血》评审语是：“……电影中有着众多主题，每一个都可以单独作为一部纪录片，但放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模糊性，珀特拉斯的电影是最佳意义上的行动主义派：面对不公正和欺骗，他们欣然放弃任何超然或客观的态度，同时保持冷静。”
《后浪》也不逊色于它……陆琳琅想着。
她又转头瞧着楚门，就见楚门看向舞台之上，表情津津有味，似乎真是听懂了，便越发觉得神奇。
“能听懂？”陆琳琅问他。
“人类的情绪是和语言同样重要的表达形式。”楚门说。
“那他在说什么？”陆琳琅问。
“在发金狮奖。”楚门说。
我说的是废话，他答得也是废话……陆琳琅忽得有了这种自觉。
金狮奖果然被发给了大热门《美丽的血》，女导演劳拉上台领奖并致辞，楚门还是听得津津有味，陆琳琅颇想问他一句，知道这位女导演在说什么吗？又忍下了这孩子气似的好奇心。
银狮奖被卢卡·瓜达尼诺获得，这位导演以其作品《请以你的名字称呼我》为国内观众所熟知。
发银狮奖的时候，陆琳琅紧张了一下，按照道理，如果出现奇迹，楚门是有一丁点可能性拿到这個威尼斯电影节最高三奖之一的，那些粉丝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吃鱼”或者“CHIYU”的声音在颁奖时小小响彻了一番，在公布获奖名单时又黯淡下去。
评审会大奖、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剧本、评审团特别奖、最佳新人奖……一个又一个奖项颁发下来，每一个其中都没有《浪潮》或楚门的名字。
这世界在喧闹，可一切都与我无关……陆琳琅忽得有了这种孤独感受，作为一名娱乐圈的老战士，从事了十年相关娱乐产业的经营，在这一刻，在异国他乡，陆琳琅忽得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
不……这不对，应该是期待，是兴奋，怎么会是孤独呢？
陆琳琅想甩头把这种感觉甩出大脑，因为她觉得这是一种不幸的预兆，《浪潮》很优秀，至少可以拿到一个地平线单元的最佳短片吧？对吧？
也许是太期待，所以太担忧？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陆琳琅的手。
陆琳琅瞧着这只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在饰演朱丽·摩尔时，他用这只手出镜也很漂亮而优雅。
“别担心，也许还不到时候。”楚门的声音在陆琳琅耳边响起，“我们还不够强大。”
陆琳琅转头望向楚门，便看到了楚门那双干净透明的双眼，这一刻楚门很平静，但这无法给陆琳琅以安慰，她只是忽地意识到，楚门身上那种干净的带有预兆性的奇妙的‘神性’，似乎在向她做出某种预示。
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奖，哈曼·赛耶迪的《世界大战》。
最佳导演，迪扎·弗里梅尔。
评审团特别奖，《硬面包》。
最佳女演员，杰玛·维拉（维拉）。
最佳男演员，莫森·班迪尔纳（世界大战）。
最佳剧本，布兰基塔。
最佳短片……
“……获得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短片的是……”
这一刻，当作为评审团成员的黑一雄在台上揭晓这个奖项的时候，陆琳琅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一切都变成了背景音，包括努力响彻却仍显得力单势薄的“吃鱼”之声，都被收束成了背景音，她只能听到由黑一雄说出的那个名字。
“……《愤怒的午后》。”
虚无。
陆琳琅感受到了一种虚无。
她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望向兴束文，兴束文也在望向她，两人目光相对时，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质疑。
按照《浪潮》之前在威尼斯电影节中展现出的声势，怎么可能颗粒无收？地平线单元的最佳剧本、最佳男女主演这些预料之外的奖项不能因奇迹而获得的话，最佳短片为什么也拿不到？
随即，兴束文显露出一丝苦笑，陆琳琅也意识到，是《后浪》把威尼斯电影节得罪狠了，但《后浪》也没奔着得罪所有人而去啊，至少在剧情中，评审团主席仍是一个较正面的形象……
“还有机会。”兴束文似是瞧出了陆琳琅眼中的失望，便轻声说。
机会……？
什么机会？
陆琳琅翻开手中的请柬，请柬上印有颁奖流程，过了地平线单元，整场颁奖已经接近尾声，再往后就是一个VR单元，这是更倾向于技术类的奖项，只有三个，肯定与《浪潮》无缘，但地平线单元尚未结束，还有一个……未来狮？
这时，陆琳琅看到朱丽·摩尔走上台，这位此届评审团主席，欧洲三大电影节大满贯影后获得者，好莱坞的巨星，将亲自颁发“未来狮”奖项。
“大家好。”她在台上说，“未来狮是为了新锐导演而设，今年我们非常欣喜地看到，一位未来之星诞生在卡多岛上，他用太过大胆的拍摄手法，让我们都变成了他的演员，然后又用一场发布会告诉我们，那不是我们，而是他的精彩扮演，他关注娱乐圈边缘女性……”
一股热流涌上了陆琳琅的心胸，这时朱丽·摩尔已经念出了‘楚门’的名字，自始至终一直被淡定的楚门被映照到大屏幕上，他起身，走上舞台。
“……必定会有一个奖是给我们的。”兴束文在自己离开摄像机镜头时对陆琳琅说，“不然威尼斯电影节的公正性就会受到质疑。”
这是一个妥协的奖项。
远非楚门真正应该拿到的那些。
在这一刻，场内的‘吃鱼’之声零零落落，因为所有粉丝都感受到了一种屈辱，他们未能维护他们的‘神’以获得公平的待遇，世界欺辱他们，他们却只能默然忍受，甚至有人低声饮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