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诡神

        

月夜骑士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束光。

        

在进入那扇血之门后，他首先失去了所有重量，随即又失去了触感、听觉和一切，就在他失去对自己存在的认知之前，虹之血保护了他，让他留下了一点关于‘我是谁’的自觉。

        

他看到大量信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不只是四面八方，而上下左右前后等等一切可以想象与理解中的维度而来，这感觉虽神奇，却并不陌生，因为晋升而灵性觐见‘书之神’时，便是这样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线条人进入更高维的世界，一切都是信息的集合，一切都是无法理解的存在。

        

只不过‘书之神’更加有序，而‘虹之神’更加混乱。

        

在这种时刻，虹之血可以保护月夜骑士不失去自我，却不能够保护月夜骑士找到方向，更别提从虹之神处拿到‘小丑’的魔药配方了。

        

就像他在进入这扇门之前，与维多利亚及李尔所说的领悟，晋升非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维度的提升，超凡尚且是凡人，传说就已经接近上层维度，神话就理应已在那个维度之中。

        

所以，公爵在这扇门后所看到的一切，必定不是月夜骑士此刻所能理解的，因为公爵是传说，月夜骑士只是超凡。

        

为此，月夜骑士连通了本体。

        

……

        

“咦？”

        

正在神威狱一座塔楼的石屋中阅读旧日之书的教皇，他看到自己心脏处的衣袍上，伸出两只细细的小手，拨开自己的衣衫，把他心脏上的眼睛探了出来。

        

这一幕异常诡异，在教皇这儿却并不罕见。

        

这是心脏这段时间最活泼的表现，之前，他的心脏一直冬眠。

        

教皇清楚，心脏不动，是为了保护其化身。

        

而它一旦活跃，化身必定无法隐藏，因为教皇拥有旧日之书，便是‘书之神’神序的最高极限拥有者，顷刻之间，就能定位心脏化身之所。

        

教皇翻开下一页旧日之书，与心脏共同浏览此页，此页之上，便出现了一片虹的颜色，原本只是由黑色墨迹写下的书页，此刻渲染的仿佛天边彩虹。

        

“虹之神……？你找到虹之神了。”教皇颇觉惊讶。

        

心脏不会说话，只是咚咚跳着，非常得瑟。

        

教皇沉默了一下，随即拿出鹅毛笔在旧日之书的一个扉页上写下‘莱尔’的名字。

        

随即，敲门声响起，随即房门打开，莱尔大主教便出现在那。

        

旧日之书是‘书之神’一切神序的最高权限拥有者，它集中了所有属于‘书之神’的技巧，包括莱尔大主教的上位‘预知’技巧，且使用起来无须消耗‘份额’，全由‘书之神’承担。

        

方才教皇就是用书载的‘预知’技巧召唤了莱尔大主教。

        

“我的心脏分身在红衫军处，并由一個仪式链接了虹之神。”教皇对莱尔主教说。

        

莱尔主教赫然色变，忙说：“请大人立刻粉碎您的心脏。”

        

没错。如果教皇心脏的分身被虹之神感染，就等于在教皇的心脏处插了一把刀，后果难以预料。

        

“不，那不行。”教皇抚摸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心脏。

        

心脏生出的两只小手用力格挡着，像是一只被欺负的小猫，却也没啥作用。

        

教皇说，“我已经搭建好了去往本源世界的桥梁，只待行走其上，如果没有我的心脏作为指引，一切桥木都将崩塌。”

        

听闻此语，莱尔主教便陷入沉默，一边是对终极知识的渴望，一边是对自己安危的担忧，莱尔主教自然希望教皇保重身体，但教皇又怎会畏缩？

        

“你去红衫军处清除掉女帝的爪牙，她在蛊惑小哈布斯召唤虹神。”教皇对莱尔吩咐。

        

“是……但是大人您的心脏？”莱尔主教担忧的是这个。

        

“暂时不碍事，毕竟我的心脏只在超凡位阶。”教皇说，“如若它晋升传说，我才会被浸染。”

        

……

        

月夜骑士终于看清了周遭的一切。

        

因为他伸手召唤出了一副眼镜。

        

眼镜还是心形的。

        

粉红色。

        

令人怀疑这是什么审美，却也只能戴上。

        

戴上心形眼镜后，月夜骑士不止看清了周遭，也看清了自己。

        

他现在是个线条人。

        

或者说是个火柴人。

        

再或者说是……漫画人。

        

而且不是彩色漫画，而是黑白漫画。

        

身边所有一切都是漫画样的，包括构成地铁的线条，构成人物的线条，构成车窗外天和云的线条。

        

我在漫画里。

        

月夜骑士想，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脑袋上有个对话框，他仰着头去看那个对话框，便看到一行日文。

        

还是日文原版的……月夜骑士想，他慢慢往回捋，因为有点乱。

        

首先，他小哈布斯公爵的地盘上，借着小哈布斯男爵打开的虹之门，跟随进入了神的领域，按照道理，他要么是能够到达虹之国，要么是能够接近虹之神。

        

其次，这个环境，包括地铁和外面的高楼大厦，这明显不是异界的景象，只可能是地球，是月夜骑士本尊楚门穿越之前所在的地球。

        

而月夜骑士也是楚门，所以……我穿越回来了？

        

又或者，这就是虹之国……扯淡，这就是虹之神所在的世界还有可能，月夜骑士已经有了一个认知：

        

异界也许是低维世界，是由文字构成的，非凡之力就是晋升维度，所以刚才方会与维多利亚和李尔说出那番体会。

        

但……为什么神域会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是漫画模样的呢？

        

非常令人迷惑。

        

忽得，月夜骑士身边忽得多了几个人。

        

他们是骤然出现的，仿佛漫画被翻了一页，每一个人都獐头鼠目，有光头，有不良少年，有提着公文包但色迷迷的大叔，他们挤在月夜骑士身边，每个人头上都有对话框。

        

依旧是日文，月夜骑士仍然看不懂。

        

但他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联想。

        

再瞧瞧自己，是个女子形象，一直坨在胸口的两个石球仍在，就显得胸部异常磅礴。

        

这场景、这文字、这个剧情、这个画风……有点不妙啊。

        

月夜骑士想使用自己的超凡技巧，却发现从口袋里一掏，只掏出了‘魂丝’两个字，再一掏，又看到‘身咒’，最后掏出了‘命灵’。

        

这些‘技巧’都以文字的形式存在着，却无法被使用。

        

难道……即便是通过教皇的灵性，暂时晋升了等级，技巧却没跟上？

        

能在这本漫画中起作用的至少是……传说级的上位技巧？

        

刷。

        

又翻了一页，月夜骑士已经被挤到地铁车门上了，空间极度逼仄，毫无活动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