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为凰
武英殿对于叶宁语来说并不陌生，第一次来这里时，是去年为父正名那日，她在殿中与虞帝和瑞王当庭对峙。
最近的一次，是半月前在殿上受封郡主。
人生还真是有趣，如今她又要在武英殿上经历一件大事。
今日的武英殿，与往日相比格外不同。宫内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说，还有一群身着红甲的护卫模样之人，也里里外外围了几层。
目光流转之间，又在殿四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些隐藏的护卫。
叶宁语稳了稳心神，迈步进入殿中，殿内的情形也大有不同。
只见虞帝和皇后高坐御座，殿中坐了三人。其中两人竟同样身着龙凤袍，王冠凤冠。男子敦厚温和，女子虽打扮雍容，脸上倒是颇有几分英气。
还有一位老者，身着布衫，虽有花发，却依然精神健硕。
叶宁语只微微看了几人一眼，就走到一旁，对着御座上的帝后深深叩拜行礼。“臣女叶宁语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虞帝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只淡淡点头。“你起来吧。”
叶宁语站起身，似乎没看到殿中的三人一样，恭敬立着等候帝后发话。
“锦文郡主。”皇后笑着从御座走到叶宁语身边，指着殿中两位身着龙凤袍的人道，“这两位是南唐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随后，又转向那位老者，“这位是六国学子皆敬重的蓝老先生。”
叶宁语这才抬头，缓缓看向面前这个一身玄色龙袍的人。
他就是南唐皇帝公孙玉，那个从小和白承之一同长大，视他为胞弟的人，那个让白承之心甘情愿为之背井离乡，铺就强国之路的人。
他看着很年轻，约莫二十三四的样子。和年过半百的虞帝相比，公孙玉身上倒是显得没有多少王者之气，反倒像个亲和的兄长。而且，他和白承之有一个同样的特征，脸上自带三分笑意。
而他身旁那个穿着凤袍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此时看着叶宁语时目光同样柔和，那种眼神倒像是一个长辈。
如此年轻的女子这般看着自己，叶宁语觉得有些不自在。
还有这位蓝老先生，叶宁语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白承之当初说的话。这位六国大儒早年间靠着写言情话本起家，少男少女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这位老先生了熟于心。
她看着眼角和额头印了不少皱纹的蓝老，愣神了片刻。
“愣着干什么……”皇后轻笑着提点。
叶宁语似乎这才想起，对着三人躬身行礼。“见过南唐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见过蓝老先生。”
三人也同样望着叶宁语，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探寻，将她从头看到尾，似乎要将人看透一般。
“这位就是锦文郡主？”蓝老先生开口。
“正是。”虞国皇后笑道。
“嗯……”蓝老捋了捋胡子，“怪不得啊……”
“怪不得什么？”虞国皇后又问。
“额……”蓝老一顿，“怪不得三国皇子都来提亲哈哈哈哈哈……”
“叶宁语。”高坐上的虞帝缓缓开口，“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要询问你。”
叶宁语低头，等着虞帝继续说。
“南唐帝后亲临我大虞都城，你可知他们所为何事？”
叶宁语目光微抬，“还请陛下明示。”
“虞国陛下。”公孙玉笑了笑，“不妨让朕亲口告诉锦文县主。”
虞帝点了点头，并无意见。
公孙玉缓缓转身，神色忽然就变得郑重起来。“锦文郡主，我今日以兄长身份前来，替南唐一品王爷——镇国尊亲王求亲。”说到这里，他竟微微抬手，冲着叶宁语就是浅浅一礼。“我南唐愿以十城之地、万万两黄金、三十年边境之稳、三十年无条件商贸互市为聘，求娶锦文郡主，与虞国交百年之好。”
公孙玉话音刚落，一旁的南唐皇后也微微颔首，“我以兄嫂的身份，替南唐镇国尊亲王求娶锦文郡主。”
原本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叶宁语听到南唐帝后的这番话，只觉得心口狠狠一动，像是有股力量将她焊在原地，不能动弹。
这是叶宁语第一次见南唐帝后，看得出来，这夫妻二人感情颇佳，言行举止皆有相敬如宾之态。这也是南唐国最高高在上的两人，如今他们却以兄嫂的名义，在叶宁语面前颔首施礼，只为替他们口中的南唐镇国尊亲王求娶她。
可见，这位尊亲王在南唐是何地位，在他们夫妻二人心中又是何地位。
且不论刚刚他们的态度如何，单说让帝后亲自来别国，并许如此大聘，这恐怕也算是前无先例之事了。
虽然说金银俗气，但刚刚公孙玉说的万万两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要知道，这次虞梁战后谈判，第一轮谈下来，梁国也才赔偿虞国八千两白银。
南唐并不算富庶，可公孙玉却愿意拿出万万两的诚意。
叶宁语的双手不禁握了握，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她不知该如何回馈南唐帝后的这番诚意，更不知该如何回馈白承之。
她站在那里，眼角变得有些湿润。虽然白承之那晚就告诉过她，他要如何如何计划。但叶宁语并不知道，他的计划如此这般声势浩大。
这样发愣的反应，看在虞帝和皇后眼里，只当是叶宁语被吓住了。
虞帝倒是对她这样的反应喜闻乐见，毕竟，这才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之态，而不是咄咄逼人，让他这个天子都无法拿捏。
“锦文郡主？”皇后在一旁轻声提醒，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叶宁语回过神，看向公孙玉夫妇，又将目光移到皇后身上。
“娘娘，臣女……”
“郡主，虞帝陛下，皇后娘娘。”叶宁语的话被一声略显苍老的嗓音打断。蓝老的笑容极为和善，“老夫也托大一次，以师长的名义，替南唐镇国尊亲王提亲，还望郡主考虑一番。”
“蓝老？”蓝老先生话音刚落，未等叶宁语开口，御座上的虞帝坐不住了，“您此次……不是来我大虞游历的么？”
虞帝瞪着双眼，人已经走到蓝老身边了。
震惊的不止虞帝，叶宁语也十分诧异。因为，她并不知道蓝老此次会来，更不知蓝老会以南唐镇国尊亲王师长的名义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