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龙归来
正午时分，小石头村村口的二层青砖瓦房里。
柳建强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捏着筷子，将一块肥瘦相间的香肠往嘴里一送，端起桌上酒杯滋溜了一口。
“老头子，你们没见到王淑芬？”
厨房里，一名又高又壮的妇人，端着一盘蒜苗炒腊肉，在围裙上擦了擦后，跟着吃了起来，但她的脸上满是忧色。
“我听村里人说，好像伤得很重，当时就流了不少血，把我吓跑了。”
妇人就是杨桂珍，柳建强的老婆。
“没见着。”
柳建强摇摇头，示意杨桂珍把酒给自己满上，又继续吃了起来。
这满桌子的香肠腊肉，本来是给未来儿媳妇儿柳书欣准备的，得，现在柳书欣吃不上了，自己吃也挺好的。
“老头子，你说，不会真出问题吧？”
杨桂珍心里后怕，她儿子柳三元在镇上有些人脉，这些年在小石头村嗓门大，跟人吵架推搡，从不吃亏，但也从没搞这么大的阵仗来。
“妈，你怕什么？”
柳三元一脸不以为然，抢先开口道：“别说只是流血，只是晕过去了，就算真把人弄死了，他们也翻不起浪花来，读过书怎么了？在城里工作怎么了？”
“这年头，讲的是人脉，讲的是钱！”
“就算他们有钱，咱们也不怕！”
柳三元阴恻恻笑了起来，“我说过，让他们走不出方平县地界。”
“三元，你怎么知道他们有钱？”
柳建强突然问道。
他可没看出来柳书欣有钱，真有钱为什么不把自己父母接城里去？真有钱她男朋友怎么穿得跟农民似的？
哪里有钱了？
“爸，你不懂。”
柳三元道：“他们门后停得那辆红色车子，你看见了吗？”
“唔，看见了。”
柳建强点点头，“那车有点大，但我看了，就五个座位，没你车拉得多，你车能坐十来个人，又能拉人，又能拉粮食，坐起来也更舒服。”
“怎么突然提到他的车子？那车很值钱？”
“相当值钱！”
柳三元肯定的点了点头。
“哦？比你的车还贵？十几万？”柳建强听后不太高兴。
他儿子虽然读书不多，但会挣钱，会来事，村里谁不竖起大拇指的夸？他不允许在小石头村，有人比自己儿子的车还要好！
这是挑战他作为小石头村首富的权威。
“十几万？格局小了。”
柳三元竖起一根手指头，“至少这个数！”
“多少？一百万？”
柳建强刚刚夹上筷子的肥肉掉在了地上，一百万啊，能盖多少楼房了？
“至少一百万！”
柳三元解释道：“那车叫悍马，国外进口的，非常贵，贵到什么程度？我这么跟你们形容吧，一个车轱辘能买一头大肥猪。”
“嘶！”
柳建强与杨桂珍老两口对视一眼，惊讶得张大了嘴。
“三元，真的？”
柳建强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小石头村首富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这个面子自己暂时找不回来，把家里房子卖了，都买不来人家一辆车，差距忒大。
“爸，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
柳三元倒是不以为然，“你们啊，也别担心，他有钱都没地儿花去，到了咱们村，到了方平县，是龙他的盘着，是虎他得卧着。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去县里，姐夫给我介绍了一位好大哥，混得老好了。”
“他们要老老实实的，别张扬，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真要敢妈的麻烦，看我整不死他们。”
柳三元冷笑连连。
“三元呐，你的本事当妈的是知道的，只是可惜了，柳书欣那丫头模样漂亮，身段好，又上过大学，要是能娶回家给你当婆娘就好了。”
杨桂珍一听儿子这么讲，也不害怕了，只是觉得遗憾。
“妈，你没见识了吧。”
柳三元当然也看上柳书欣了，可他看上的不止柳书欣，在城里有很多女人，只要是年轻的漂亮的身材好的，他都喜欢。
男人嘛，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好女孩儿多的是，我还不一定能看上她呢，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大学生吗？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不稀奇。”
“对，三元说的没错。”
柳建强也跟着附和道：“人家都骂你儿子是癞蛤蟆了，再好咱也不稀罕，不争馒头争口气。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娘们儿多的是。”
“也就是国家政策不允许，不然，照咱们家三元的本事，老子非得给他讨三个婆娘，一个暖床，一个做饭，一个专门给咱们家生孩子。”
“她柳书欣有什么好的？一个女娃子，连独苗都算不上，再等几十年，老二他们两口子一死，小石头村连她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可惜吗？一点也不可惜！”
柳建强一脸不屑。
有钱怎么了？老子有儿子，这叫血脉传承。
“行吧，你们爷俩商量好就行。”
杨桂珍也跟着点点头。
“三元。”
柳建强一边吃饭，一边安排道：“吃完饭后，你就开车回镇上去，我这边呢，也托村里人打探消息，如果那丫头片子真要闹事，我给你打电话通风报信，你那边找人拦着，实在不开眼找几个人给点颜色瞧瞧，吓唬吓唬就成，可别真闹出人命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
柳三元嘿嘿一笑，“在我的地盘上，他们敢！”
“行了，吃饭吧，吃完抓紧回镇上，多赚点钱才是王道，咱不能让别人比下去了，回头我在附近几个村子给物色婆娘。”
“好嘞！”
一家人吃着肉，喝着酒，好不开心。
反观柳书欣家里，气氛则显得格外沉闷。
如秦世明所料，在下午一点二十分左右，王淑芬醒了，除了感觉有些虚脱乏力之外，并无大碍。面对柳书欣、秦世明弄的一桌子饭菜，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柳建国坐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完全了解，又经过秦世明一番劝解，柳建国心情极度郁闷。
这事儿柳建强一家理亏，他凭什么跑到自己家来指责自己的老婆孩子？
但问题的关键是，脸皮一旦撕破，柳建国怕会连累秦世明与柳书欣。
不撕破脸，柳建国着实咽不下这口恶气。
“爸妈，吃饭吧，天塌不下来。”
柳书欣率先端起碗，“我已经联系好了城里的律师，饭后我跟世明带着妈去县里做一个伤情鉴定，随后走程序！”
“她杨桂珍要不想坐牢，就得乖乖的到咱们家来认错道歉。”
“书欣，你先别冲动！”
柳建国一脸忧色，“柳三元可不是善茬，镇上认识不少狠人，万一起了冲突，你们怎么办？”
“爸，你看女儿我是好欺负的人吗？”
柳书欣态度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