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人在北凉，以势压人
雁回关？
陈渔倒是从黄三甲这个老祖宗口中听说过这座位于倒马关和北莽留下城之间的孤城。
用黄三甲的话来说，两朝处于战略纵深的考虑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派遣官吏进驻将其宣布为属地。
所以虽然这雁回关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但是胜在一个无人管辖，倒是自发地形成了一片可自行交易的大集市。
两朝商人经常会在这里做一些正常生意。
当然做完了正常生意之后，转过身来就拿刀的也不在少数。
这个时候就看谁的刀更硬一点了。
至于居住在此的居民大多都是两朝的亡命人士、一些吃不消边关戍防之苦的兵士、以及公开表明宁做丧家犬也不做离阳太平人的春秋遗老。
这些人能长时间待在这雁回关里，手中都是有几把刷子，就没有一个是善茬。
还是用黄三甲的话来说，这雁回关里就算是三岁的小孩都是心狠手辣的存在。
前脚给你指路，后脚就敢将你卖给在这里物色人选的两朝人贩。
所以徐凤年说能让她见识见识确实也没说错。
人世间黑暗之处，在这雁回关内可比比皆是。
只是就算他们这些人心狠手辣，又怎么可能是大雪龙骑的对手？
除非徐凤年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大雪龙骑一并入内！
抬起头的陈渔正想问清楚时，这才发现眼前的徐凤年早已消失不见。
看着面前点起灯来的帐篷，以及那个开始宽衣解带的影子，陈渔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在深夜走进徐凤年的帐篷，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瞧见陈渔气息远去，徐凤年轻笑一声，掏出了邓太阿所赠的黄梨木袖珍剑匣，接着咬破指尖开始用鲜血温养小剑。
徐凤年比这个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明白，想在这个天下过得惬意，靠嘴是没有用的，唯有自身实力足够令人忌惮，那么你说的话才有人会听。
所以，修炼不能停！
很快，旭日东升，新的一天便在徐凤年修炼中悄然而至。
徐凤年先是将那王大石领到了老黄面前。
瞧见了陌生人的王大石表现的有些拘谨，倒是老黄难得的有了郑重的神色，走上前来捏了捏王大石的筋骨。
自知资质愚钝的王大石脸色唰的一下变白。
他虽不知道世子殿下为什么会看中他，但他心里觉得是世子殿下瞎了眼的可能性更高。
眼下这位看起来白发苍苍，背着槐木剑匣的老前辈兴许就要将事实道破了。
那么他怕是离被世子殿下扫地出门不远了。
就在王大石心中转着一些令人沮丧的心思时，本来绷着一张脸的老黄终于笑了起来，他用那苍老枯瘦的手拍了拍王大石宽厚的背部，露出了那没有门牙的黄牙笑道：
“少爷，这娃儿像老黄，肯吃苦，他日成就只会比少爷低那么一点点！”
王大石张了张嘴满脸茫然。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他。
即便是说他比那世子殿下低那么一点点也让王大石高兴非常。
世子殿下是谁？
世子殿下可是一脚便能将那鱼龙帮中的第一高手给踢飞的大宗师！
别说是比世子殿下低一点点了，就是能有世子殿下的百分之一他王大石都要去烧高香还愿了！
高兴至极的王大石当即便表示要学武，可老黄的脸色明显有些为难。
对于没有任何基础的王大石来说，剑一到剑九都太过高深了。
而其他的，他老黄又不会，说起来他老黄最擅长的实际上还是打铁铸剑。
虽说打铁打了那么多年也没攒够娶媳妇的钱，但他老黄最终还是从打铁中领悟到了剑道。
既然王大石这孩子跟他很像，或许他先教王大石打铁？
有了想法的老黄便兴致勃勃地拉着王大石讲起了铸剑之法。
从未想过能靠走捷径一日千里的王大石竟是也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脸上丝毫没有任何不耐之色，也没有怀疑这铸剑之法到底跟武学有何关系。
只能说王大石和老黄的相性确实很符合，虽然以王大石的资质武道进展会很慢，但终有一日他也会像老黄那般一踏足江湖便是常人高不可及的指玄境！
看着其乐融融的师徒两人，了却一桩心事的徐凤年抬眼望向了远处那沦为两朝拉锯战争中的弃子——雁回关。
说来也是奇怪，作为两不管的雁回关非但没有城门破败、城墙零星的荒凉之色，反而比之前拂水房绘制的图案看来还要雄壮三分。
就以徐凤年的目光粗略估计来看，如今的雁回关较旧情报上的六里城墙如今已扩建至九里有余。
而且如今这雁回关的城墙上居然还有了不少拒敌设备，比如那垛口处的挡马墙，那居中指挥的点将台，甚至徐凤年还在城头瞧见了一架重弩。
这些可是拂水房谍报上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不过此番徐凤年南下加之没在北凉王府待太久，所以他对于雁回关的印象还停留在数年前。
略微思考一番的徐凤年喊来了陈渔，准备一同入城。
至于姜泥，说实话徐凤年可不敢叫。
毕竟此去雁回关，徐凤年实际上是想去见如今还叫黄宝妆的洛阳。
洛阳身为他前前世秦皇的皇后，因为不死药的关系存活至今，但因为一些老黄历的原因，洛阳对于前世为秦皇最宠爱妃子的姜泥观感极差。
所以若是醒来的洛阳看见姜泥在，指不定就要大开杀戒了。
好在如今一心只想练剑的姜泥也没打算离开马车，这至少让徐凤年不用头疼该找怎样的借口了。
在让大雪龙骑在附近驻扎等他信号之后，徐凤年便带着一心想要见识塞外风光的陈渔进了雁回关。
雁回关内虽然没有守卫，也不需要任何路引，但雁回关之人都是长了眼睛的。
那远远驻扎着的大雪龙骑令雁回关内的气氛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毕竟久居此地的人们清楚的明白何时该弃城而逃，何时该留守原地。
那一万大雪龙骑便是能让他们弃城而逃的理由之一！
来来往往的雁回关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新近进城的两人身上。
这二人身上可是一直散发着北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