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帝国
“欢迎大家来到第一教室，我是空间系导师莫里克。”众人刚刚走进教室，就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讲台上冲大家微笑。
莫里克·瓦欧里特一身严谨的双排扣礼服，一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须眉皆白的他有一双罕见的紫色瞳孔，使得整个人显得神秘了许多。
可是当许多人仔细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胸口缀满了勋章。各种样式的勋章堆积在老人干瘦的胸膛上，有一点暴发户的感觉。可是若是仔细看看，那些勋章任何一个都可以让人惊掉下巴！
“那是……神圣守护！帝国之剑！还有，奥克兰圣辉！”杰森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喊了出来。军人世家出生的他，对于荣誉有着强烈的渴望，这是军人的共性。这也是军方总是铁血的鹰派的原因。
约翰本来微眯的双眼猛地睁开。这些都是帝国最高的荣誉！与几乎明码标价的一些贵族子弟抬身价的‘荣誉勋章’不同，这些勋章都是有很高的含金量的！比如‘帝国之剑’勋章，只颁发给为帝国开拓一个公国大小的土地的人！莫里克身上任何一块勋章，都是无数老儒宿将追求一生而难以得到的！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
老人微笑，苍老的脸皱出几条滑稽的纹路。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位老人面相很慈和。他说：“孩子们，请坐下。今天是魔法系第一堂课，大家一起上，由我为大家开讲。”
所有人默默地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大家觉得今天可能会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老人看见所有人坐好了，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右手轻轻拍了拍挂满勋章的胸口，说道：“同学们，你们学魔法的目的是什么呢？”
很突兀的开头。
莫里克没有给大家太多的思考时间，随手一指：“同学，你来说说吧。”
众人看向莫里克指的那个人，竟然是萧云！
瑟琳娜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相识以来，她总觉得萧云有些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她很想知道，这个男人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萧云不假思索地回答：“导师，我学魔法只是为了守护。我希望自己变得强大，在帝国取得一定的地位，给与那些我在意的人保护。”这是萧云的真实想法，那次和阿瑞斯两人险死还生之后，他一直有这样的渴望。
“嘻嘻……”不知是谁忍耐不住笑了出来。在很多人眼里，这种无聊的愿望往好听了说是淳朴，往难听了说就是土鳖。
本来很多人对天赋极其出色的萧云满怀敬畏，也一直打算与其交好，但这个回答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他毕竟只是一个贱民。”许多贵族子弟此时又重新想起萧云的卑贱出身，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瑟琳娜虽然在贵族中有点另类，但是仍旧没有挣脱这个圈子的束缚。她觉得萧云有点胸无大志。这样的愿望反映了萧云性格的优柔，她不觉得这是多大的缺点，但是却希望萧云能有些更宏大的志愿。
萧云看着许多人鄙夷的神色，依然温和地笑着。他明白，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只因为他们是贵族。从奥里尔的巴结上看自己确实具有极大的潜力，值得投资。但是他们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是一群敢把腐朽当荣光的贵族！贵族群体的排他性让他们本能地排斥外来的人物。而且，萧云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女孩——弥赛亚甜甜地笑着看向自己，瑟琳娜则面露思索——她们也是原因之一。
本能的排斥，骨子里的高傲，少年人心中的嫉妒，再加上这个导火索般的“土鳖”发言，让一些法洛斯帝国的高高在上的古板贵族子弟们爆发了。
“嗯，萧云同学说的很有个人特色嘛。本人帝都克罗勋爵，也有一点想法，请各位同窗指教。”一个颇为英俊的贵族子弟站了起来，带有法洛斯贵族惯有的傲慢笑容，说道。
“魔法的奥秘无穷无尽，每一个魔法师在入门时都应该端正心态，向着魔法的终极奋进。魔法的力量散布于世界的每个角落，需要无数魔法师去发掘，研究。我学习魔法的目的就是追随先人的脚步，去探索魔法的神秘。”
不管性格如何，贵族子弟说话的本事是绝对有的。简单几句，被他说的情真意切。他眼里仿佛还真流露出了一点点狂热。他的目的很简单，奚落萧云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在这位明显不凡的导师面前表现自己。所以所有的话没有半点失礼，还适度地表达了自己对于魔法的‘真心’喜爱。他觉得大多数老师都会喜欢这样的学生。
莫利克对他的说法微微颔首，表示肯定。虽然人老成精的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克罗的小心思，但是作为师长，必须对表面上热爱学习的学生表示肯定。
“那么，你呢，小姑娘？”莫里克看向弥赛亚。或许因为老人总是喜欢单纯的小孩，莫里克对这个一眼看去清澈如水的女孩说话时特别温和，就像邻居的老爷爷一样。
“我……我……我和萧云哥的想法大致一样。”弥赛亚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小女孩，要在这么多人的眼前流畅地发言显然不可能，于是支支吾吾地说。
“具体说说吧。导师很想知道你的想法。”老人慈和的声音仿佛一道春风吹过，安抚着弥赛亚。
“嗯，这个……我想学习魔法，是因为我想帮助别人。以前村子里年成不好，村子里有爆发了瘟疫，几乎所有人都染上了那种病。大家都歪歪扭扭地躺着等死，只靠少数没事的人给大家喂的一点薄粥维持生命。”弥赛亚提起伤心事，眼眶有点红了。
“那时我躺在家里唯一一张床上，麻木地看着这个人间炼狱般的村子。我记得，刚刚爆发瘟疫的时候村长拿着一张公文，给大家念了听，他说，帝国会派人来治愈大家的疾病，给大家分发粮食，让大家坚持一下。可是，最后村长死了，帝国的人也没有到村子。就在大家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白袍老人来到了村子。不知道为什么，虽有人都记得有这么个人，记得他穿着的每一处细节，可就是记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个白胡子老爷爷。他当时看着村子，我能深深感觉到他强烈的悲悯之心。他施展了一个魔法，我记得他说那叫神圣庇佑，治好了所有人。当我有力气从床上坐起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成为魔法师，一定要成为像那个老爷爷一样，能为大家治疗疾病，消除沉珂的魔法师。”弥赛亚越说越流畅，白皙的小脸蛋有些绯红。这时她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可爱又害羞的小女女孩，而是一个为了单纯的梦想而奋斗的美丽女人。
“那帝国的人来了吗？”莫里克好像很喜欢听故事，好奇地询问结果。
“没有。”弥赛亚落寞地摇了摇头，“帝国的法师金贵，怎么会有闲心来偏僻的小山村为一些贫民治疗呢？我们在死去的老村长的家里看到了那张帝国官文专用的昂贵魔橡树纸，那是村长的任命书。老村长把背面的文字细心刮去，这样就可以当众念‘帝国官文’了。呵呵，我们这个小地方，几十年了，就看到一次帝国官文……”
莫里克轻轻叹气。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皇室宗亲，听到这些东西难免感到难受。
这番话将几乎将所有人彻底划分成两块。平民子弟深有感触而皇室贵胄则视若无睹。
当然，不是所有贵族子弟都是这般表情。再腐烂的阶级也有一些堪称良心的人物。至少，瑟琳娜和萧云寝室的三个哥们自始至终没有对任何人表示鄙视。
台上的莫里克挥了挥手，所有的议论戛然而止。
“抬头。”他简短有力地命令道。
所有人抬起了脑袋。
“看看，那是什么。”莫里克挥动魔杖，一片星辰出现在了天花板上。
“那是，星空！”有人答道。
“对！你对着这片浩瀚星空，是否有些感悟？渺小的人类，借助魔法，可以做到多少伟大的事！在这无垠的星海前，人类的一切，都是渺小的！你们知道百多年前统一大陆的那位苍穹武圣萧经天吗？他是魔武双修的至强者，他创造了一种空间系禁咒‘空间挪移’，可以在不靠任何传送阵辅助在大陆范围内挪移。这种魔法是一种划时代的伟大成就，具体伟大在哪你们以后自然了解。我想说的是在他创造这种魔法后有人问他为什么能创造这种魔法。他苦恼地说：‘我的目标是那遥远的星辰大海，只是我的愚昧无知，将我死死地限制在了大陆上。’”莫里克有些兴奋。
克罗和许多人流露出了高兴的神情，导师这样说就表示他对自己一方的看法很是赞同。
“低贱的平民就是没见识。”有些人已经开始奚落萧云等人了。
“但是，各位，现在请看看左侧。”莫里克再次挥手，左侧的墙壁上映射出奥克兰夜市的繁华景象。
众人不解。
莫里克继续说到：“诚然，探索星辰大海确实是伟大的事业，但是并非世间唯一的伟业！看看这古老的帝国！看看那些战火灼烧过的残垣断壁，看看千里稻香的南方三省，看看万家灯火辉煌的奥克兰城！这些东西，与星辰大海同等伟大！用自己的身躯，去守护这一切，同样是一个伟大的人应该做的！”
莫里克挺了挺干瘦的胸膛，上面无数的勋章熠熠生辉。
“我们身边的任何一处风景，都是自人类诞生在这片大陆上时传承下来的，未来也将不断地被我们的子子孙孙传承。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人类不断留下足迹。如果说星辰大海是空间的极限，那么这些就是时间的终点。他们，同等伟大！”
莫里克微微喘气。
“萧经天帝君当年为了他的帝后，挑战三帝七皇，夺取人世至宝补天玉。这导致他重伤难愈，最终帝国崩溃，但是想来他不会后悔。他曾经说过，此生所求，一是家，二是潇洒，三是天下。率性的萧经天帝君也是伟大的。追寻人性的本真，也是世间的伟业之一！”
“受我的老友菲涅克斯影响，我喜欢古加隆帝国的戏剧。我建议你们去看看那一部叫‘天穹’的戏剧。那里面有一句自白我特别喜欢：
‘不要用亲情给我加上羁绊，如果没有天空一样深沉的爱，我该如何守护我那蔚蓝的大海’
‘原谅我的离开，终有一天，我会带着遮天的云翳回来。我会给你一个灿烂的天穹，这是我在夜空下的承诺’。”
显然，莫里克是含蓄的表达他对萧云等人的赞同。如果连人事都无法好好对待，怎能只顾追逐飘渺虚无的星辰大海？
克罗等人有些触动，但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几句话可以动摇的。他们开始认同萧云等人的愿望，但是被引爆的鄙夷和不屑却仍旧明显。
“这堂课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你们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订立一个明确的目标。不然老来必定遗憾。你们看看我胸前的勋章。”老人平静地说。
所有人都看着那挂满胸膛的无数勋章。
“曾经我拼命追求它们，那段时光让我后悔终生。”他一把把地扯下那些勋章，勋章的别针柔韧尖利，把礼服表层挑破了。但他浑然不觉，仍旧一把把扯下那些象征荣誉的东西，随手丢进讲台上的一个盒子里。
“为了它们，我失去了挚友，失去了爱人，失去了逍遥自在的少年时光！可是仔细想想，我爱的不是它们，我只是单纯地爱上了‘守护帝国’这个事情！我的爱，何须别人评判！它们让我变得功利，让我变得乖戾傲慢，它们毁了我的一切！”老人眼里有些泪光。
“大家想一想，你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们是学院的导师，只负责教授知识。怎么用就看你们了。”老人意兴阑珊地转身，可能是想离开了。
可是他又停住了。身子略微一顿，他又说了一句：“对于我来说，帝国万家灯火的辉煌，就是最好的奖章。”
所有人陷入沉思。
小会议室。
古尘坐在主位，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投影。第一教室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在一片薄薄的光幕上出现。
“菲涅克斯，莫里克的问题，你能回答么？”古尘看着菲涅克斯，说道。
“可以”菲涅克斯很干脆，“我的答案和萧云一样。我们是同一类人。虽然，后来我被确认为菲涅克斯家族的血脉，但是我一直认为自己是那个小村子的人。”
古尘微笑着，看着菲涅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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