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小山村
既然采访不到陆总，那就直接去家具城看一看，家具城开门营业，你还能把人往外赶吗？
不过这几天，保安接到通知，遇到有人采访就直接赶出去。这些人天天来，甚至有时候一天几拔，实在是烦不胜烦。
办公室里，高重山接到律师的电话，“我找的几家媒体都没采访到陆总，但采访宋鸣十分顺利，后来去家具城采访时遇到了一点冲突，不过该做的事都做了。”
“送去检测。”高重山想了想道：“送去首京找最好的检测机构，不要怕花钱，必须要这个检测结果真实有效，让人挑不出毛病。”
省内的检测机构，高重山还真不敢信。送来海城，怕别人不信，干脆送去首京，找最权威的机构。
“好。”律师知道，这件事里，他其实并非最重要的一环，做好自己的跑腿工作就好。
新闻报的记者三人组进了家具城，上上下下一圈下来，才拍几张照片，还没开始采访，就被一群保安围住，“走走走，什么玩意儿，我们的墙皮都被你们蹭薄了一层。知假买假妨碍生产，还有理了，替坏人说话，你们就是坏人。”
保安理直气壮，推推搡搡，记者的眼镜都给扔到地上踩烂了。
三个人被推出去，首先找的就是相机，幸好，拍照的小年轻见机快，一把塞到衣服里双手抱住，出来之后，十分中二道：“机在人在，机亡人亡。”
人可以有事，相机不能有事。
领队一阵无语，现在的小年轻，真是活泼的过头，还不怕领导。
不过，家具城还是太小看记者的力量了，轻轻松松就花钱买回一本所有客户的资料。挨个上门打听，家电后续的工作情况。
新闻报的记者有一种感觉，“好像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媒体也在跟这件事。”
领队倒不意外，“肯定也找了别人。”
“那咱们得抓紧了。”抱着相机的小年轻十分担心，新闻最重要的就是时效性，要是让别人赶在前头，可怎么办。
“时效固然重要，但事实更为重要，为了抢时效而忽略事实，这是要不得的。”领队的想法，也是很多老人的想法。
“但时效也很重要啊，我自愿加班，咱们两个都要。”年轻人有股不服输的劲，谁愿意自己辛苦一场的采访，被别人抢了先。
两个都要的新闻报组，和海城的主编数次通话后，终于带着所有的资料回到报社。当天就交上了稿件，以及照片。
“能不能发？”记者问主编。
“发，怎么不发。”他派出去的三个人，领队是他的心腹，小年轻三不沾，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是某个领导家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
既然他们给出的回复都是一致的，真实性就不用怀疑。报道的是事实，那为什么不发，必须发。
听说能发，小年轻高兴的站起来转了个圈，“主编万岁，当记者如果不能揭发社会的阴暗面，那还有什么意义。”
记者吐槽，“还不是闰局长管不着他。”
不过这句吐槽很轻，没人听见。
新闻报一发，几乎是第二天，陆续有一堆小报跟进。小报热衷于跟风，有的纯粹是转载，但有的就很用心了，除了转载竟然还有新的证据，甚至还有几家，有不错的观点呈现出来。但论影响力，那还是远远不如大报。
这么多报纸同时发力，闰局长那边立刻接到消息，陆总更是被秘书火速叫到闰局长办公室。
一堆报纸砸到陆总的脸上，“看看你干的好事。”
陆总一脸莫名其妙，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捡起报纸，在秘书朝他使的眼色之下，准确找到了刊登的内容。
但他仍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这些报纸都不是本地的，而且一看就是小报，哦，其中有一张是大报，他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
一看内容，便开始叫屈，“他们什么时候来采访过，我要是知道新闻报的记者过来，肯定会见啊。高重山好能量啊，竟然能请得动他们帮着说话。”
“他们真没去过？”闰局长眉头一蹙。
“对对，真没有，不然我听到这个名字，怎么也会见的。”陆总犹如抓到救命稻草，拼命死扛。
“哼，就他们有报纸，我们没有吗？你去找省报，让他们说几句。”
省报就没脾气吗？这么大的事，他们不能报道，眼睁睁看着海城的同行出尽风头，舆论一天天发酵，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他们不知被多少同行表面理解，暗地嘲笑。
现在还要他们为虎作伥？
“办不到。”接到任务的主编，直接硬刚道：“您看过新闻报的报道了吗？宋鸣的采访有理有节，家具店这边不仅不接受采访，还让保安围殴记者。知假售假理直气壮，对打假的反倒是咄咄逼人，我要是个普通读者，看完报道，直接就啐上了，还想让我替他们擦脂抹粉，谁署名谁就得遗臭万年，要不然，让闰局长亲自写，署上他自己的大名。”
这么大的案子不能报道，已经相当恼怒的主编，听到上头的任务，直接就炸了。
风骨已经没有了，不能连底线都不保。
情绪一股恼的喷涌而出，“当领导就可以好大喜功，为所欲为，知假售假，打击报复。那干脆，让他直接下命令开除我，也让我走得风光点。”
公职就这点好，真到据理力争的时候，敢拼命。要是换个私人公司，为了房贷车贷孩子的奶粉钱，别说底线了，底裤都给你扒没了，你也不敢反抗。
省报的领导被怼了一脸，也不能说主编什么，还得因为他受了委屈进行安慰。
也幸好省报什么也没做，很快一家小报登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从家具城室内装修的墙壁上取下的油漆，甲醇超过国家标准五百倍，是不合格的劣质品。
小报还科普，家具城的室内通气不畅，在几乎密封的空间里，超过国家标准五百倍的甲醛含量，有强烈致癌作用。
之前什么知假售假之说，虽然很多人写信打电话参与讨论，但总好像差了一点什么。现在大家知道，差了什么，就差一根导火索。
知道九十年代有个黄金产业吗？没错，保健品行业，一只鳖养一家工厂，赚得盆满钵满，生活条件好了，大家最在乎的就是身体健康，最希望的就是长命百岁。
钱财到底是身外之物，只有健康是自己的。
致癌作用就是导火索，直接引爆舆论，将之前本已话题度很高的讨论，直接推向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