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渡边凛和七海建人很快排除完失去监控的两层楼，目睹了大量的血腥场面，但却没有见到一个活人，最后他们停在楼道口，看着通往天台的楼梯。
“走吧。”
七海建人扶了下眼镜，大踏步地率先走上去，渡边凛紧随其后，在楼梯的尽头看到一扇被锁上的铁门。
瞥了眼被锁上的铁门，七海建人从腰后面取出一把缠满绷带，有点像菜刀的钝刀，其上遍布黑斑，看起来相当渗人。
‘这是七海先生的武器？他不会要用这玩意劈锁吧？’渡边凛心里猜测着，觉得用裹起来的刀劈铁锁是相当不靠谱的事情，但下一瞬他就看到那把钝刀斜斜劈下，将锁干脆利落地劈成两段。
仿佛注意到渡边凛在意的视线，七海建人解释道：“这是缠着咒符的短砍刀，可以用来配合我的术式。好了，我们进去。”
七海建人一脚踹开门，扑面而来的强烈诅咒气息让他的神情变得非常严肃和认真，他伸出砍刀拦了渡边凛一下，道：“渡边同学，在后面待机。”
鼻尖涌来的强烈恶臭也在警告着渡边凛，他轻轻点头，听了七海建人的话。
两人一起迈步走进医院天台，一眼就看到了那正趴在天台边沿的巨大肉山，仿佛听到动静，那头肉山慢慢转过身，十条缝合延长的手和肥硕油腻的肉堆积在一起，足足六颗紫色的大肉瘤和数十颗小肉瘤在膨胀收缩，看得人简直想要呕吐。
而在这些之中，是一颗被保护得很好但已经没有人形的脑袋，它嚎叫着，却只能发出完全听不懂的怪叫。
“这是……”七海建人看到了那些手上的缝合线，难以置信地低沉开口，“是被缝合的人类吗？”
“这就是下面惨剧发生的原因吗……”渡边凛紧紧地盯着那座肉山般的怪物，转头看向七海建人道，“七海先生，请小心。”
“嗯。”
话音刚落，手持砍刀的七海建人已经扑了出去，渡边凛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怪物的一条手臂就已经洒着鲜血抛飞出去，接近黑色的血液洒在地上，灼蚀出一大片坑洞。
“第一条。”
七海建人冷淡地道，但还不等他继续进攻，那怪物身上的紫色肉瘤就突然收缩，七海建人立刻察觉到危险，连续后跳几步拉开距离，旋即就看到大量的毒气被怪物从肉瘤中释放出来。
七海建人一扇砍刀制造强风吹开靠近的毒气，但毒气依然源源不绝，他只好往后跳开，心里道：“不能轻易靠近，这次战斗的对象和我的相性有点差，但毒气应该不能一直释放，得抓住空档破坏释放毒气的紫色肉瘤。”
渡边凛也意识到问题，立刻喊道：“七海先生！”
“渡边同学，请注意保护好自己。”七海建人没有回头，冷静地道。
“我可以远程破坏那些肉瘤！”渡边凛用同样冷静的声音道，“你不应该忽视这一点。”
七海建人沉默着，等待一会确定怪物的移动速度很慢后他轻轻颔首道：“你说得对，既然答应让你任性一次，那我应该遵守承诺。”
说完，七海建人嗓音低沉道：“试试吧。”
得到允许，渡边凛双手在身前抱团，一颗巨大的墨玉在快速成型，为了一次性破坏那比较大的紫色肉瘤，渡边凛往墨玉中灌注的咒力也相当庞大，连七海建人都忍不住侧目。
墨玉！
‘难怪需要加强对咒力的掌控，咒力量相当惊人啊。’七海建人思考着收回视线，低俯身体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如果出现意外，他必须挡在渡边凛前面，这是他同意渡边凛尝试的前提条件。
墨玉酝酿完成，渡边凛轻吸一口气，因为对面怪物的移动速度并不快，所以渡边凛缓慢地推出墨玉，保证自己的墨玉不会炸偏。
墨玉快速飞出，旋即就有巨大的墨环炸开，但却炸在了怪物突然伸过来遮挡的手臂上，手臂当场炸开，鲜血四溅。
怪物立刻发出痛苦的尖啸声，它庞大的身体上那些小肉瘤裂开，钻出血淋淋的手臂，与此同时，它的双眼盯住渡边凛，嘴一张就喷出一道近黑色的血箭，渡边凛连忙闪开后看到血箭射在身后的墙上，腐蚀出一个大孔。
‘原来如此，身上紫色的大瘤是释放毒气，小肉瘤则用来生长手臂，嘴里还能射出血箭……’七海建人身形跳跃至渡边凛面前，低沉开口道：“敌人很麻烦，短时间内处理不了，而且我们不清楚那头特级咒灵以及可能存在的诅咒师在哪，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呼叫救援。我来牵制敌人，你来打电话。”
“是。”渡边凛一边应道一边和七海建人一起躲开血箭，然后手里拿出手机拨打。
七海建人趁这个时候连续转移位置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不让它注意到渡边凛。
几秒后，渡边凛错愕地放下打不通的手机，看向手机的信号格，确定真的是手机没信号后对七海建人喊道：“七海先生，手机用不了了。”
七海建人微愣，再度闪躲开一道血箭后，沉声道：“看来是出现其他意外了，不过这里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其他敌人，可以稍微放点心。”
“你的意思是？”
渡边凛说完后仔细地嗅了嗅周围，确定没有其他气息后也放下点心，但旋即皱眉看向那怪物，察觉它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是因为缝合的原因吗？’因为气息的异样感很淡，所以渡边凛没说出自己的判断，担心干扰七海建人。
“尽力祓除它！”七海建人松了下自己的西装领带，俯下身体道，“对方的毒气让我不能轻易近身，渡边同学，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这里是顶楼，但我看毒气的扩散速度并不快，这说明我们不能干等着毒气消散，而且还要考虑天台被毒气填满的风险，所以要尽可能速战速决。”渡边凛注意着怪物的动静，快速道。
“你继续说。”七海建人一边问一边前冲，趁毒气稍淡的瞬间近身再度砍下怪物的一条手臂。
‘好强，这就是一级咒术师吗？’渡边凛压下心头的躁动，赶忙问道：“七海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测试毒气的效果，有用咒力保护。”七海建人一甩砍刀将血迹去除，说道，“应该是对人体的强腐蚀性，而且可能潜藏着各种病毒，注意口鼻的保护。如果用咒力保护的话，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
“是！”渡边凛不敢再随便乱嗅，担心自己奇异的鼻子把病毒也吸进来。
“继续说你的想法。”七海建人冷静地道。
“我们应该尽可能一击毙命，它的致命点大概率在头那里，但那里被肥肉和手臂保护，所以我要创造机会让它将脑袋尽量伸出来，并且不轻易移动，七海先生再帮助我砍掉那些保护的手臂。”渡边凛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有办法一击毙命？”七海建人认真询问道。
“嗯。”
渡边凛重重点头，半个月来，他不只是头发变长，知识增加，他对术式的钻研可始终没有停下。
“好。”七海建人没有质疑，他继续问道，“该怎么让它伸出脑袋？”
这怪物对自己脑袋的保护非常到位，即便是喷出血箭的时候也只是露出一点嘴巴。
“高压。”渡边凛看向七海建人道，“麻烦七海先生帮我拖住它，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可以，但这样我可能无法照顾到你，你要注意周围的安全。”
七海建人身体再度低俯，下一瞬他已经扑到了怪物的侧面，凝聚了咒力的砍刀毫不犹豫地砍下，在怪物的肥肉上拉出一道很长的伤口。
渡边凛后跳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开始提取更多的咒力，双眼紧盯着怪物。
‘你也是受害者吧，但我想你大概已经死去了，残存的一点意识却还被困在这具怪物的躯体中，请允许我帮你解脱吧，作为复仇的第一步。’
心里这样想着，渡边凛凝聚咒力。
“泼墨！”
渡边凛向怪物上方伸出双手，大量的墨水出现并积聚，浓郁的咒力气息令怪物发出不安的嚎叫，试图向旁边移动。
但这时七海建人冲了过来，手上的砍刀连续挥砍，当即有数条手臂别砍下，怪物的肥肉上也被开了许多伤口，强烈的疼痛刺激到怪物，它立刻让全身所有的紫色肉瘤收缩然后膨胀，顿时有大量的毒气逸散出来。
七海建人并没有后退，强盛的咒力气息爆发替他抵挡毒气的侵袭，砍刀再度挥出，怪物再度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体忍不住后退想要远离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刚要绕到另一边继续阻止，但耳边听到了渡边凛的声音：
“七海先生，准备完毕！”
七海建人当即跳开，头上那积聚了大量咒力的墨水让他也心有余悸。
见七海建人退开，渡边凛立刻下挥双臂，大喝道：
“泼墨·瀑！”
积聚了大量咒力的墨水立刻倾泻而下，它们被赋予了沉重的力量，再借助势能压下后造成的伤害足以令普通人全身骨折，与真正的瀑布不遑多让。
巨大的压力逼迫怪物不得不尽全力打开身体去支撑，头颅也不得不伸出逃避压力，发出痛苦愤怒的嚎叫声。
渡边凛看着黑色瀑布对怪物的压制，在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变化手势，喝道：“泼墨·林！”
虽然「瀑」的准备时间太久，咒力投入也很大，真正用来对敌的话效果会很差，但它真正的价值在于它能制造有利于渡边凛的场地，而且残存着咒力的墨水还可以再施展其他咒术。
就如同现在一样。
地上的墨水受到渡边凛的控制，一根根宛如长矛的枝尖从中刺出然后刺入怪物的身体，虽然刺入得并不深，但也限制住了怪物的移动。
怪物惊慌失措地想要移动身体，却被渡边凛的术式限制得死死的，不得不慌乱地举起所有手臂保护自己，一颗颗小肉瘤爆开，血色的手臂持续不断地长出，就像缠绕的蛇群般。
一直观察局势的七海建人见此立刻逼近，手上的砍刀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挥出，接着他迅速跳开，下一瞬那些护住怪物的手臂都纷纷断开，血液四溅。
怪物惊恐地嚎叫着，然后看到了正前方的渡边凛，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么，怪物的眼睛中突然出现一丝光彩，原本含糊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些：
“救、救我……”
正在准备的渡边凛错愕地睁大眼睛，咒力都为之一停，但这时他耳边响起了七海建人果决的声音：“继续。”
“……是！”渡边凛深吸口气，他向前伸直双手，两手作掌手指向前，夹在手掌中的墨珠被他手掌压开，凝聚了咒力的墨液立刻向前方射出。
“墨锋！”
笔直的黑线极快地射出，目标正是怪物的头颅。
仿佛察觉到这致命的危险，怪物猛地向侧边伸长脖子，本该必中的「墨锋」刺在了它的脖子上，鲜血和油脂流出，却不致命。
「墨锋」是渡边凛逐渐掌控自身咒力，并钻研术式后练习出的新咒术，可以像笔锋般尖锐锋利，但因为渡边凛对咒力的掌控还不完美，所以「墨锋」的穿刺力度相当有限。
但不要忽略一点，「墨锋」是锋利的，它不仅可以刺，还可以像锐利的刀一般切。
渡边凛看了怪物一小会，随即咬牙扭动腰部，连带他的双臂狠狠向左甩，从手中延伸出来的「墨锋」当即横切，不等怪物反应过来「墨锋」就已经切开了它的脑袋，露出了里面变质恶心的污秽。
渡边凛立刻解开术式，看着那怪物巨大的躯体摇晃了两下后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推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渡边凛有些伤感地看着，不知道自己最后一刻做的是否正确，这时七海建人向着他走来，用低沉的语气道：“你不该犹豫。”
“我知道，但他刚才在喊……救命。”渡边凛抿了下嘴，心情相当不好。
“被改造后残存了意识，但即便没有专业的检查，我们也应该清楚，对方没救了。”七海建人看着沉默的渡边凛，继续道，“杀人的确会令人不快，但你不必因此心存愧疚，因为刚才是我同意你的计划，也是我在最后命令你杀了他，真正杀人的，应该是我。”
“七海先生……”
渡边凛轻叹口气，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忍不住抽动一下，结果却发现有奇怪的味道涌入鼻内。
‘像刚才在怪物身上闻到的，但他应该死了才是，为什么……’
正在渡边凛疑惑时，他看到七海建人身后的怪物尸体突然爆开，一道黑色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七海建人，杀机凛然。
“七海先生！”渡边凛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大喊提醒道。
一道刀光闪过，七海建人一手扶住眼镜一手握着砍刀，等渡边凛再看清时发现他已经转身挡住了突然从怪物尸体中袭来的未知敌人。
七海建人缓缓开口，嗓音淡然低沉，仿佛对眼下发生的一切并不意外：
“任性过后，你就该学会成长，渡边同学。”
…
（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