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穿过水膜般的镜面，渡边凛跟在五条悟身后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镜界内的景象完全是错乱割裂，不成系统的，大片大片的不同场景随意地贴合在一起，就像小孩子胡乱地用各种照片拼合出一个世界般。
‘跟情报中说的一样，镜界会把现实中镜面照射到的场景全部映射进来，镜面照不到的背面则会有其他场景替代，真是有够怪诞。’渡边凛想道。
即使知道有关镜面的基本情报，但第一次见到依然会感到震撼，那种搅乱整个世界的强烈违和感和视觉冲击感堪称强迫症患者最大的“福音”。
看了一小会长点见识后，渡边凛轻轻抽动鼻子，原本隐约的恶臭顿时浓烈起来，但渡边凛对此并不满意，因为他真正想找的味道不在其中。
他身旁的五条悟也收回四处眺望的视线，对渡边凛道：“果然，我的六眼也找不到镜灵的本体位置，它的咒力流动相当隐秘，完美地隐藏在这里咒灵的气息中。凛，你那里呢？”
“完全闻不到。”渡边凛说道。
“呵，看来还真不能取巧，还是直接费点力气平推吧。”
五条悟转头看向前方道：“往前面走一点然后再解开咒力的封锁，免得你和我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发挥不出最大的效果。”
“嗯。”渡边凛轻轻颔首，深吸口气向前走去。
在解除咒力的封锁后，他身上的咒血气息立刻就会扩散出去吸引所有咒灵的注意，同时也会吸引到镜灵的注意——咒血是这些活着的咒物同样不能抵抗的诱惑，所以他有不小的可能被镜灵转移出去方便它吞噬。
但根据以往的情报看，镜灵本身不具备任何的攻击型咒术，就算镜灵想要吞噬他，也只能依靠其他的咒灵来间接达成目的，所以最终渡边凛要面对的依然还是咒灵的威胁。
可只要五条悟老师能赶到，以他的实力，一切都不成问题。
对渡边凛来说，这件任务唯一危险的地方就在于每次被转移时都要尽可能保护好自己，撑到五条老师来救援。
就是这样！
看了眼身后比大拇指的五条悟，渡边凛转回头解开了身上的咒力封锁，然后立刻戒备起周围，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到来的咒灵，但下一瞬他眼前突然一花，再看清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这片世界的颜色与纯白唯一的差别就在于有大量的镜块棱角在四周隐约起伏着，除此以外便毫无特色，单调至极。
‘这是哪？’
渡边凛没有太慌张地环顾起四周，没有看到任何现实中倒映进来的景象后心中不免多出一个猜测：
“我被转移到某个特殊的空间了？”
这可是情报上完全没有提到过的，真正属于意料之外的状况。
渡边凛深呼吸一下不再四处张望，他在心里道：“别自乱阵脚，这里虽然看不到五条老师，但也没有咒灵，尚且还算安全，不过还是得尽快找到出去的方法才真正安全。”
“呲呲！”有玻璃摩擦的声音响起。
渡边凛错愕地看过去，发现他面前突然浮现出一块块充满棱角的碎片，这些碎片旋转着构筑出一道门，连通着未知的地方。
“这是？”
渡边凛刚要小心靠近，但鼻尖突然闻到恶臭，当即没有犹豫地双手虚合指间朝前，墨液在掌中凝缩，然后攒射。
先下手为强，开场就是「墨锋」！
如箭的「墨锋」激射出去，但在接近镜门的时候却被从中探出的一只巨大肉掌给硬生生拍碎。
一头有点像狗熊的巨大咒灵晃悠悠地走出镜门，「墨锋」在它的肉掌上开了道口子，但这头咒灵却丝毫不理会伤势，脑袋上六只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渡边凛，充满着某种渴望。
还真是，越不想看到什么就越来什么……渡边凛神色严肃地沉下身，磅礴咒力在身上腾起，不断流转变化。
他即将要面对的敌人，是镜灵转移过来的一级咒灵！
……
在渡边凛消失的瞬间五条悟就扯下了绷带眼罩环顾四周，但让他意外的是，六眼的视线范围内，根本没有渡边凛！
怎么可能！？
五条悟轻蹙眉，随即双手互握，下一瞬他就出现在高空之中鸟瞰整个镜界，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渡边凛真的消失了！
‘凛被镜灵转移到哪儿去了？难道有京都方面也不知道的特殊空间？’
五条悟“啧”了声，旋即突然注意到什么般，苍青色的六眼看向右面，喃喃道：“我记得，那里刚才好像有头一级咒灵吧……”
但现在却突然消失了。
“果然，应该有某个特殊空间，既然六眼看不到，那大概率是与镜灵本体有关……嗯，它想要独吞掉凛体内的咒血，但它本身又没有任何攻击能力，所以只能再转移其他咒灵，借刀杀人。”
五条悟很快分析出镜灵的意图，然后他立刻思考起渡边凛的安危：“目前好像只有一头咒灵消失，这意味着镜灵只转移了一头咒灵去对付凛，但这是为什么呢……对了，镜灵每次转移只能选择一个对象，如果转移的咒灵多了，它就没办法立刻中止咒灵的活动，可能会让凛被咒灵直接吞掉。”
想到这里，五条悟的嘴角微微翘起——如果只转移一头一级咒灵进去，那就意味着渡边凛还很安全。
虽然渡边凛和他的差距还很远很远，但渡边凛一直在变强，现在的话，单独一人对付一头一级咒灵也是没问题的，再加上特级咒具【鬼缠】，应该能撑很久吧。
“不过这边这些咒灵就不能靠凛来聚集了，看来还得我一个个杀过去。”五条悟不爽地撇嘴道，“而且还得小心不能破坏镜界中其他东西，免得镜灵承受不住直接开始「放逐」，被‘特殊照顾’的凛可不一定出的来啊。”
真是，什么时候祓除咒灵也变成技术活了？
……
凛冽的风声呼过，下一瞬渡边凛就被狠狠抽飞最后重重砸在地上，沉闷地咳了几声后他慢慢站起身，嘴角露出隐约的笑意看向插在咒灵身上的【鬼缠】。
“结束了……”
渡边凛双手合十，凝聚足够多的墨液后，「墨锋」一击贯穿被禁锢的咒灵的头颅。
完成祓除！
看着面前快速崩散成碎片消失的咒灵，渡边凛再度咳了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臂。
使用【鬼缠】后，这条手臂就已经完全麻痹，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但这时，几乎不给渡边凛喘气的机会，又有一扇镜门在他面前慢慢成形，一头两米左右高的黑色人立咒灵从中走出，看模样长得相当像站起来的胖蛤蟆，它那张大嘴里一条暗绿色的长舌不断地甩动，仿佛灵活的毒蛇般。
又一头……渡边凛瞥了眼遗落在远处的【鬼缠】，知道自己得先拿到那把特级咒具。
虽然渡边凛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战胜一级咒灵，但那势必会出现很大的消耗，为了之后考虑，渡边凛只好能省就省，免得最后有心无力。
可还没等渡边凛有动作，又一个镜门在远处成型，呲呲声里，一头体型像豹子但骨瘦如柴的暗红色咒灵从中走了出来。
同样是一级咒灵！
但在看到第二头咒灵后，渡边凛愣了下后反而露出有些喜悦的笑容，调侃道：“不如，就叫你们胖蛤蟆和瘦豹子吧。”
之前五条悟想到的，渡边凛同样也想到了，而且也猜到五条悟此时一定在全力祓除咒灵，所以在看到有两头咒灵出现后渡边凛就明白，镜灵急了，被杀急了。
五条悟恐怖的祓除速度逼迫镜灵不得不抉择并最后选择了冒险的计划，转移进来两头一级咒灵。
如果没能在五条悟杀光咒灵前吞噬渡边凛，那没有咒灵帮忙隐蔽后，五条悟就能直接找到这里，万事皆休，所以镜灵只能放进来两头一级咒灵，希望它们尽快将渡边凛打到濒死的状态方便吞噬。
两头咒灵已经是镜灵能把控局势的极限了，再多的话，镜灵的所作所为就会给某只咒灵做嫁衣。
渡边凛笑完后又有些无奈起来，他刚才可是被那头狗熊般的咒灵给狠狠地拍了几下，那咒灵不仅外表像狗熊，力量和防御也都像，渡边凛现在浑身都依然有散架般的感觉，然后又还要面对两头新的一级咒灵。
可谓绝境！
‘就算睡了大半天，上午战斗后还是残留了疲惫，再加上刚刚祓除掉一级咒灵的消耗，我最多只能施展一次阉割版的「墨画」了……’渡边凛轻呼出口气，眼神沉稳地看着靠近过来的咒灵，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大胆冒险的想法。
要知道，阉割版的「墨画」可没法一次性解决两头一级咒灵，而且面对两头一级咒灵，一个不慎渡边凛就会死得很惨。
而且还得面对完全未知的术式啊。
如果用那个冒险的方法，渡边凛就有机会祓除两头咒灵，但是……
渡边凛还没有下定决心，在他看来，既然镜灵已经着急地放进来两头一级咒灵，那么外面的战斗应该也快结束了，也许拖一拖……
正当渡边凛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他的眼睛就突然捕捉到一道极速掠过的残影，尽管身体条件反射般全力地躲闪了，但他已经僵麻的左臂没有完全配合上动作，所以还是糟了重，被猛地开了数道口子，血流不止。
瞥了眼已经掠到自己身后的“瘦豹子”，渡边凛皱眉思忖道：“速度很快，我连风声都几乎没听到，这会是它的术式吗？”
这么想的时候，又有凄厉的风声袭来，渡边凛连忙再闪开，看到一条暗绿色的长舌狠狠地抽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发出巨响。
这是那头“胖蛤蟆”的舌头，看抽过来的速度和砸出的声音，那力量应该能轻易地砸断渡边凛的骨头，而且上面还有大量的暗绿色液体分泌出来，飘散出极其恶心的味道。
大概率有毒或者腐蚀性。
还是麻烦啊……渡边凛右手上墨液凝聚出来，刚打算反击时却感觉自己左臂上有什么流淌而过，转头看去，发现那是刚刚被瘦豹子抓出的爪痕在大股地流血。
‘还没愈合，而且血流得这么多！？’渡边凛愣了下，看向那舔着爪子的瘦豹子，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被迫喝下咒术后，渡边凛的术式能力，身体素质都有了不小的提升，除此以外，他的自愈速度也远超正常的人类，成为他实力的重要支柱之一。
也是他敢跟两头一级咒灵打持久战的底气。
但现在这自愈能力，好像不好使了。
‘是我自己的问题吗？’渡边凛感受了下身体其他地方的伤势，发现它们都在快速恢复时就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那头瘦豹子咒灵的术式，就是抑制伤口复原！
想到这一点后，渡边凛微抬头看向空中。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的话，那这镜灵比他想象得还要聪明啊，竟然能从之前的战斗中分析出他的能力，然后找到有针对性的咒灵。
“看来我的运气相当不好啊，竟然碰到这种术式。”渡边凛收回视线，看向两头咒灵笑了笑道，“这样的话，就只好拼命地相互咒杀了。”
不想死的话，只能用那个冒险的方法，而且，得冒更大的风险。
“来，就让我祓除你们吧！”渡边凛嘴上咧开笑容，全身咒力疯狂奔涌。
咒术师，总是要面临绝境的。
但绝境，也是咒术师脱胎换骨的开始！
这一役，被五条悟单方面宣布有一位一级咒术师诞生！
他的名字叫——渡边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