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渡边凛快速收拾好剩下的东西，最后带上清野夕给他的那个药瓶，然后才和五条悟他们走出房间。
“我们要去哪？”出门后渡边凛问道。
“看那边。”
五条悟侧头示意一下，渡边凛循着望过去，看到了一片类似「帐」但更加暗沉的天幕，如果说「帐」像一口盖下的碗，那如今的结界就像从天空上垂下的黑色纱帘般，包围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那就是上层布置的结界，我们快点赶过去吧。”庵歌姬提醒道。
那一处结界的位置并不算远，三人快速地沿路奔跑后就到达了地点，然后在辅助监督的引导下，渡边凛和五条悟从一条小径进入了结界。
走在周围都是低矮林木的小径上，五条悟低声笑道：“那些老头子还真是够谨慎的。”
“五条老师是在说结界的事情吗？”渡边凛随口搭话道。
“不是的。那些老家伙之所以让我们走这条小路进入结界，主要原因在于他们中有些人，或者有些东西不能见光。”
五条悟语气随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杀意：“那些腐朽的老家伙终日隐藏在黑暗中，脑子里策划着争权夺利的阴谋，哪天宰掉他们都要担心会看到恶心的东西呢。”
……渡边凛对上层还没有什么特别的观感，所以就没有强行附和五条悟，五条悟也没有再继续说。
他真正要培养的不是杀胚，如果有一天真要举起屠刀，那他一个人就够了，但他要做的是整治整个咒术界，把那些保守和落后的都通通舍弃，所以他真正要寻找的是能改变咒术界风气，心中怀揣正义的同伴。
这是暴力做不到的事情。
这么想着的时候，五条悟耳边传来渡边凛的声音：
“话说，五条老师，京都这边布置结界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一是担心动静太大波及到高专，二就是监测【镜灵】的动向呗。”五条悟抬头道，“不过他们好像还藏着什么。”
渡边凛闻言变得有些警惕，他尝试闻出什么来，但结界的气息实在太分散浅淡，他完全无法从气味里分辨出有效的信息。
这时两人也终于走完小径，看到了丛林后面极高的白石台阶和矗立在台阶最上方的朱红鸟居，两人一路拾级而上，在即将走完的时候看到了静静站在巨大神社前，身穿巫女服的清野夕，以及放在她身旁被蒙上黑布的一米高物品。
“哟，果然是你来接我们。”五条悟笑道，“那些老家伙不敢来见我啊。”
“你想多了，校长他们只是不想被你气到而已。”清野夕冰冷地怼了一句后将目光投向渡边凛。
尽管清野夕的表情非常冰冷，但渡边凛能分明地看到她眼中隐隐的笑意。
“清野前辈。”渡边凛硬着头皮道。
清野夕轻嗯一声，然后伸手拉下边上物品的黑布，露出仿佛万华棱镜般梦幻而又诡异的镜面，询问道：“还是要进去吗？”
渡边凛微愣，看向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镜子，没有犹豫地道：“嗯，还是要进去。”
“那……东西带了吗？”
“带了。”渡边凛指了指自己的衣兜。
五条悟奇怪地看着两人，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不对劲，很不对劲。
来一趟京都，他养的猪好像不知不觉间被白菜拐跑了？
没理会一旁的五条悟，得到答案的清野夕闭上眼，双手抱于胸前，身体周围逐渐闪烁起明亮皎洁的近乎透明的白色光点，这些光点如浮在水面上一般轻轻律动着，慢慢地触及了那块一米高的镜面。
有不存在于现实中的破碎声在三人耳边响起，随即那块镜面上就有越发异样邪异的光芒散出，这些光芒错乱地交织，如蛛网般渐渐地在镜子前织出一个虚幻的入口。
“【镜界】已经打开了，那么……”清野夕退到一旁，轻轻屈身行礼道，“祝武运昌隆。”
“走吧。”五条悟稍微拉了拉筋，然后就大迈步地踏入那虚幻的入口，不带丝毫犹豫。
渡边凛迟疑了一下，扭头看向边上的清野夕道：“我会回来问你名字的。”
清野夕微愣，旋即展颜笑道：“到时候再说咯。”
这个时候你难道不该说“好呀”或者“等你回来”之类的台词吗……渡边凛腹诽着挥了挥手，也一步踏进了虚幻光门。
进入光门后，小心翼翼的渡边凛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难受不适的变化，反倒是旁边突然跳出来的五条悟吓了他一大跳。
“卧槽！”
被吓出国骂的渡边凛惊怒地对五条悟磨了磨牙，然后深吸口气不再看面前笑嘻嘻的五条悟，他转头看向周围，发现四周都还是棱镜般的梦幻空间，只有脚下有一条通道在往前面延伸。
但另一边的五条悟却没打算现在就放过渡边凛，他凑过来低笑道：“凛，说说看，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渡边凛稍微侧头避开五条悟，道，“五条老师，我们已经进入【镜界】了，认真点。”
见渡边凛不打算说，五条悟撇了撇嘴道：“还不算呢，这里应该是【镜界】和现实的交汇地带，我们得继续往前才能真正进入【镜界】。”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渡边凛当即道。
“别着急，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那些事是情报上不会直接说的。”
五条悟双手插兜，开口道：“【镜界】并不是单纯的镜中世界，事实上，它是一种另类的领域。”
“领域？”
“对，领域，你可以将它当成是术式的至高之术。详细的信息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你现在只需要记住，在敌人的领域中，对方发动的术式会具备必中的效果。”五条悟微笑道。
“必中？那万一对方的术式威力很大呢，也会必中？”渡边凛惊疑地问道。
“会的。”五条悟给出肯定的回答，“一般情况下，如果你无法展开领域，或者术式不够强大，那在被敌人的领域包裹后就像掉入猫爪子的老鼠。”
“逃不掉吗？”渡边凛皱眉着提问道，在脑海里想象着可能的场景。
“理论上可以，但非常难。你可以把领域理解为是一种极其强力的结界术，它利用「束缚」，牺牲了对外的能力，从而大幅度强化了内部防御，想从里面逃出来，最后还是得依靠另一个领域或者强力的术式。”
五条悟带着渡边凛往前走去，道：“不过【镜界】没有我说的其他领域那么厉害，它虽然属于活着的咒物，但也仅此而已。根据京都这边的情报，【镜界】的能力可分为两种，一是改变空间位置，这又分为改变环境的位置和改变特定对象的位置，如果是针对人或者咒灵，那一次只能改变一个的位置，不是很难对付；二则是将【镜界】内的一切都放逐出去，而且几乎无法抵挡。”
“这我也知道。”渡边凛轻轻点头道，“一旦咒灵达到无法再容纳的上限，【镜灵】就会随便找个现实地方放逐它们。”
“是的，而且情报里有一点没说。”五条悟看向渡边凛道，“那就是尽可能不要破坏【镜界】内的各种物体和建筑，那会增加【镜界】的负担，促使它开始「放逐」。”
“所以我们要找片开阔的地带，由我吸引咒灵，五条老师你来祓除。”渡边凛想了想，面色古怪地问道，“这方案不是我们早就想好的吗？”
渡边凛的潜意思是——你之前还说那么多干嘛？
五条悟笑道：“凛，脑子是个好东西，好歹动一点。”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好。”渡边凛不打算猜谜，他看了眼即将走完的通道，说道，“我们可就要进去了。”
“没意思。”五条悟撇了撇嘴，道，“首先，我也是可以展开领域的。”
“嗯哼？”渡边凛一点也不意外，当代最强咒术师，而且还自称无敌，怎么也得会术式的至高之术吧。
“但因为尽量不能破坏【镜界】内的物质，所以我不会展开领域去直接对抗，这也就意味着等我们进入领域后，随时有可能被咒术改变位置，而且这个人选大概率会是你，当然，没有什么区别。”五条悟竖起食指道，“这是我无法阻止的事情，所以在被改变空间位置后你很可能被咒灵围攻，尽可能撑到我来救你。”
渡边凛沉默地想了想，问道：“之前说，【镜界】里有多少咒灵来着？”
“呵呵，【镜界】已经解封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因为咒物的特性，它会主动地吸引咒灵，再加上过去历史里的积累，现在的话，预测不下五百只吧。”五条悟无良地笑道，“要好好努力啊。”
渡边凛头疼得揉着额角道：“这已经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了吧？”
对付五百余只咒灵？那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哪怕全都是三级咒灵，渡边凛也会在一瞬间被直接吞没。
量变已经引发质变了。
说好的只是来帮个小忙呢？也许他确实应该听清野夕的，这种任务扔给五条悟一个人就好了。
以他现在不太好的状态，一不小心真的会出大问题。
渡边凛看向身后道，“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通道已经关闭了。”五条悟幸灾乐祸地说道。
渡边凛沉默下来，有些懊悔地咬住牙，但他又突然想起清野夕对他说过的话，心中涌动出别样的情绪。
他好像，确实太相信五条老师了，以至于在听到五条老师可能照顾不到他的时候，心中坚持的防线都差点被冲垮，忍不住想要扭头逃避。
但清野夕说的对，五条老师也是人，他不可能永远可以庇护我。
而且，如果面对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就算五条老师是无敌的，可他也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吧。
不过……
既然选择进来了，那就不要再想着退路。
渡边凛发出叹息，他转头看向面前如水膜般的最终入口，手摸了摸衣兜里的药瓶，沉声道：“要快点来哦。”
“不怕吗？”五条悟微侧头问。
“怕，但既然决定做这件事，那就坚持下去。”渡边凛边开始拉筋边说道，“而且本来就是为了解决我体内的咒血五条老师才会来做这种事，我没有理由逃避的。”
“呵！”
五条悟露出少许笑意，拍了拍渡边凛的肩膀道：“别那么紧张，不管你传送到哪，我都会尽力过去的。”
“但还是要面临些危险，不是吗？”渡边凛看向五条悟，笑道，“我也会尽力坚持的。”
七海先生说过的吧，要学会成长，这不仅是指实力上的成长，也有心灵上的吧。
渡边凛紧握住拳。
那就抓住每一个机会去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