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在看到肉瘤巨怪在立体的，极速扩张的墨环内炸成漫天的血块后，渡边凛抽动鼻子，确定没有其他存在生还后他把目光转向内藤英雄问道：“前辈没事吧？”
内藤英雄抹掉脸上的墨液，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道：“我、我挺好。”
“还能动吗？”渡边凛走到他身旁，看着他受伤的腿问道。
“能……”内藤英雄看着地上被炸出的大坑，愣愣地回道。
他不是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咒术，但上次见，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事情了。
渡边凛微挑眉，伸手压住内藤英雄的大腿伤口。
“嗷！”
内藤英雄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他不满地看向渡边凛道：“你干嘛？”
“帮你确认伤势。”渡边凛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转身走向那些咒灵。
内藤英雄不爽地啧了声，他龇牙咧嘴地看向自己血流不止的大腿。
这是真的疼啊。
渡边凛花费了点功夫解决掉其他咒灵，体内残存的咒力也已经不多，精神变得相当疲乏，好在这里就是医院，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医疗资源。
在打完电话，通知其他咒术师带深沢明菜过来后，渡边凛和内藤英雄一起住进了病房，内藤英雄的腿被各种处理后缠上了绷带，渡边凛则直接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连续施展强力的咒术后，渡边凛消耗的不仅仅是咒力，还有大量的精力。哪怕有「工笔」辅助，每次施展强力的咒术时渡边凛还是要花费大量心神去控制，再加上战斗后本就会产生疲惫，渡边凛也就没有强撑，干脆地睡着了。
等到傍晚来临，渡边凛才缓缓睁开双眼，他目光幽深地看向窗外的黄昏，落日的余晖铺出大道，火烧云不紧不慢地在天空漫步，温暖了素白的病房。
‘【静寂冰棺】的作用比我想象中大很多，哪怕我今天使用了这么多次术式，咒血意识也没有任何躁动，唯一可惜的是它也不会再主动产生咒力。’渡边凛看着天空静静地想道。
有得必有失，如果术式没有沉寂，他今天也不会那么疲惫，但总的来说还是好的，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再考虑咒血的事情。
但今天【特级咒灵·骷厄】突然袭击，投放咒灵，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深沢明彩？
正当渡边凛沉思时，他身旁传来内藤英雄大大咧咧的声音：“渡边！”
“嗯？”渡边凛转回头。
“七海先生交代，你醒了就去外面找他。”内藤英雄正玩着手机道，听声音像是在看直播。
‘也许是跟狗卷同学一个爱好……’
渡边凛随意地想着，他掀开被子走下床，看向内藤英雄的伤腿问道：“医生怎么说？”
“嗯？”内藤英雄不在意地道，“那老头说什么一个月别下床，但要想的话，我明天就能跑起来。”
“厉害。”渡边凛轻轻点头出了门，左右看了下后走向右边正对着窗户眺望夕阳，西装笔挺，身姿挺拔的七海建人。
“七海先生。”渡边凛走上前道，“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如果我睡到晚上，您也等到晚上吗？”
“当然不会。”七海建人转过身，看了下手上的表道，“如果你再晚点，我就会直接回去了，事情也会留到电话里。”
“……看来我醒得还算及时。”渡边凛问道，“您请说”
“这次你处理得不错，没有出现纰漏，虽然接下来的几天不一定能维持这种表现。先说说看当时的情况吧。”
渡边凛靠住墙壁，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后，然后说出自己的分析道：“那个特级咒灵应该不知道我的行踪才是，所以，它很可能是冲着深沢明菜来的。”
“合理的推断。”七海建人转回头看着夕阳，嗓音低沉道，“所以我们要弄清楚对方究竟是为什么。”
渡边凛没答话，因为七海建人在这时候从兜里取出了塑料袋装好的吃剩下的芝士面包。
那正是渡边凛在深沢明菜病房里看到的面包，上面的咬痕诡异，完全不似人类咬出。
“这是在深沢明菜房间里拿到的。”七海建人解释道，将装好的面包递给渡边凛。
“我之前也注意到了。”渡边凛接过面包仔细地端详，“人很难咬出这种样子吧，看上面留下的痕迹，至少不可能是深沢明菜吃的。”
“是的，而且我在刚拿到它时，上面还有隐约的残秽。”七海建人补充道。
“嗯？”渡边凛打开塑料袋凑近鼻子嗅了嗅，道，“完全闻不到诅咒的气息。”
“现在已经消散了。”七海建人也靠住墙壁，落日的余晖撒过他的金发和肩膀，“你的看法是什么？”
他存了考验的心思。
渡边凛收起面包，想了想道：“我在她的房间里没有闻到咒灵的气息，我相信自己的嗅觉，所以我认为应该是其他的情况。”
七海建人淡淡地点头：“继续。”
“是咒血，这是唯一的解释，深沢明菜的术式和咒血产生了完全未知的异变，诞生了比咒灵还特别的存在。”渡边凛低垂下头道，“她的情况，大概比我要复杂得多。”
“嗯，既然能意识到这些，那你能去调查吗？”七海建人看向渡边凛道。
渡边凛愣了下，迟疑一会后道：“您呢？”
“我很想留在这里，但很可惜，我也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上层那些人对那个神秘的诅咒师和特级咒灵·骷厄非常感兴趣，他们对此下了死命令，所以我也没办法脱离职责太久。”七海建人轻叹口气，看向渡边凛道，“就拜托你了。”
“我……”渡边凛抿了下嘴，觉得力不从心。
“高专人手紧缺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没有比你更优秀的咒术师有空闲了，连你的同学都有了外派任务，而且，没有特殊理由的话我也没办法调来其他咒术师。”七海建人双臂抱胸继续道，“如果觉得做不到，我就只能上报上层了。”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深沢明菜出问题，但同时，他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上层。
那是在将女孩推入深渊。
别看现在的上层老老实实，几乎没打扰任何高专的学生，什么事情也都还算配合，不会做太多小动作，但他们仍然掌握着最大的权力。
只要有一天五条悟出事，他们就一定会撕下所有虚伪的面具，毫无保留肆无忌惮地暴露他们的肮脏和丑陋，像恶龙般咆哮着宣告自己的归来。
所以，七海建人同样没有多少选择，他在等渡边凛的回答。
“……如果告诉上层，会发生什么？”渡边凛沉默了很久后，轻声问道。
“五条先生应该跟你说过上层的作风吧。”七海建人看向渡边凛，郑重地道，“千万不要对他们抱有期望。”
“……那直接告诉五条老师呢？”
“我已经通知他了，但五条先生也有要忙的事情，暂时处理不了这边的事情，所以他告诉我，听你的。”七海建人说道。
渡边凛愣住，他轻吸口气，回道：“那就交给我。”
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做，也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但至少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当有一天，个子高的人不在时，责任就会毫无征兆地降临到个子矮的人身上，压迫他的脊梁想要人跪下，许多人倒下了，但总会有人大喊着坚持下来，然后成为新的高个子。
渡边凛不想跪下，也不想连挣扎都不做就去求救。
当然，人命关天，渡边凛不是不懂变通的人，如果发现情况危急，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找帮手。
七海建人没有质疑，也没有意外，只是道：“还记得我以前教给你什么了吗？”
“学会成长？”渡边凛猜测道。
“是保持冷静。做任何事情，只要一直有条理，你就不会感到迷茫和失措。”七海建人道，“定下计划，采取行动，保持冷静，我相信你会有所收获。”
渡边凛缓缓吐出口气，轻轻颔首。
七海建人走了。
他今天也是带着成吨的疲惫赶过来的，神秘的诅咒师，有完全自我意识的特级咒灵·骷厄，以及最凶残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这三位存在莫名其妙地纠缠在一起，让每一位咒术师都如临大敌。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夏油杰完全没有和另外两个合作的打算，甚至比高专更加热衷于追杀。
如今的局面可以被分成三个阵营，分别是高专的咒术师阵营，背叛高专的夏油杰阵营，以及势单力薄但神秘诡异的诅咒师和骷厄阵营。
深沢明菜的事情和另外两个阵营比起来，着实是小巫见大巫。在这种涉及全局的战略中，个人的生命从来不值一提。
渡边凛目送着七海建人离开，哪怕没有明说，渡边凛也能感受到七海建人身上背负着巨大压力。
加班人的怨怒完全藏不住，七海建人之所以愿意在医院等他醒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里有难得的空闲。
“那个诡异的诅咒师到底什么身份，竟然弄得高专也焦头烂额。”渡边凛揉了会额角，等看不到七海建人后他先找到医护人员询问两句后才转身回到病房。
内藤英雄还在悠闲地看手机，渡边凛看了他一眼后坐到椅子上拿出平板阅读起来，上面有七海建人刚发过来的各种资料，里面有形形色色的诡异诅咒事件，用来给渡边凛提供灵感和方向。
不过这些资料可不太友好，渡边凛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心中有些恶心。
毕竟是和诅咒相关的各种案件，数量繁多的离奇死法层出不穷，有些图片甚至血腥到仿佛要向外面溢出鲜血。
渡边凛尽可能保持住冷静，他细细地阅读案宗，不时会读出声音，仿佛身临其境般观摩一位位咒术师前辈是怎么做的。
正当渡边凛专注地阅读时，内藤英雄蹑手蹑脚，慢慢挪到了渡边凛身后，偷鸡摸狗似地看向渡边凛的平板。
内藤英雄看了两眼，惊奇道：“咦，你怎么在看这个？”
渡边凛被突然的声音吓得虎躯一震，他惊恐错愕地转头看向一脸坏笑的内藤英雄，恨不得给他脑袋狠狠来两下。
刚才专注于阅读的渡边凛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站着内藤英雄，这一是因为内藤英雄隐藏得很好，没有让渡边凛听到脚步声或者其他动静，二是因为内藤英雄本就在这个房间内，他在房间内移动并没有引发太多的气味变化。
“你干嘛？”渡边凛不怀好意地站起身道。
内藤英雄见状连忙后退几步道：“我只是见你那么认真……等等等等，别过来别过来，我是伤员！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