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刚刚的冒险是一次惊险的尝试，但在听到夏油杰的“到我们的回合了”这句话，渡边凛就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打算怎么做？”渡边凛看着夏油杰询问道。
夏油杰眯起眼，他依然望着远处的石碑，道：“在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中诞生，这头咒灵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它留下的复生手段也非常奇特，如果没有人能够来到「地狱」，那我想数百年或者上千年后，这头咒灵就会归来。”
渡边凛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夏油杰在这时候说这些肯定有他自己的用意。
“相比于正常的咒灵，残灵的结构有了不少的调整，甚至比咒胎还要自闭，除了吸收诅咒，产生咒力外，它对外界现实几乎不存在影响的手段，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能够顺利复生，残灵衍生出了特殊的咒术，依靠极为特殊的死寂力量控制其他咒灵或者死去的生灵，将它们转化为亡灵，当然，这或许也是曾经那头咒灵本就拥有的能力。”
信息量有点大，好在这些都是渡边凛已经接触过的，他皱眉想了想，最后还是询问道：“所以？”
夏油杰用相当遗憾的目光瞥了渡边凛一眼，解释道：“残灵对外的意识是极少的，但它却要控制成千上万的亡灵，你认为它会怎么做？”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像电脑程序一样，提前先设置好某些规则，比如遇到生灵就展开追杀。”渡边凛明悟地点头，“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已经找到了它规则的漏洞？”
“不能说是漏洞吧。”夏油杰微笑道，“你放入的【浊心】并不单纯是试探残灵意识的，我有在其中布置特殊的咒术，借此窥探到更多的信息。”
“原来如此，所以我遇险这件事也在你的意料之中？”渡边凛啧了声，不打算在这个时候纠结这种事，他继续问道，“所以你窥探到什么了？”
“如你所说的规则。”夏油杰淡笑道，“亡灵必须主动攻击生灵，亡灵不可远离骨碑，亡灵不攻击同类……等等等等。”
渡边凛听到这里看向夏油杰，夏油杰似乎浑然不觉，他继续说道：“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吧？”
渡边凛收回目光，说道：“残灵没办法改变，至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改变规则，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复制刚刚的行为，牵扯走大量的亡灵……不过，这是我们之前就想过，但不太可能成功的方案吧，别忘了，亡灵是不能远离骨碑的。”
“但它的规则中，也有解除限制的办法啊。”夏油杰笑道，神色比起之前来说要好了不少。
“这也是你从骨碑那里得到的信息？”渡边凛连问道，“要怎么做？”
“呵呵。”
夏油杰俯下腰，面对着渡边凛，他伸出左手平放在渡边凛面前：“残灵是有设置一个极限值的。”
渡边凛看着面前修长的手，轻轻皱眉。
夏油杰升高手臂，道：“当有人的咒力量超过这个设定的极限，残灵就会认为自己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从而会暂时解除部分的限制，比如不允许亡灵远离骨碑，这一条束缚就会解除。”
“以残灵的实力看，能刺激到它的咒力量得很多很多吧？”
“不，如果是要保护，那么就肯定不会设置一个过高的值，难道烟雾报警器得等到火都烧到它的时候才会响吗？”夏油杰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太弱小的咒力肯定是不行。”
渡边凛叹口气，道：“看来你是要我上了。”
夏油杰是要去收服残灵的，肯定不能做这个诱饵，而他咒灵的咒力也都来源于他自己，断不可能外派咒灵。
那到最后，也只能渡边凛上了。
可渡边凛又不是特级咒术师，怎么也不可能说上就能上。
“提前说明白，我只是一个摸到一级咒术师边缘的小透明，不可能释放出能刺激到残灵的咒力的。”渡边凛说道。
“咦，我没解释清楚吗？”
夏油杰笑道：“不是看咒力总量，而是看咒力瞬间的爆发啊。”
“那我更不行了。”渡边凛的咒力量还能称得上是特级，但咒力的输出能力却要相差很多。
“真是谦虚啊。”
夏油杰摆了摆手，道：“咒力的爆发并不是要水滴才能石穿的事情，很多时候，咒术师都可以在危急关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而且在度过危机后就能跨越到更高的层次，我甚至亲眼目睹过这种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能在危急关头爆种的哪个不是厚积薄发，而且还处在极致的负面情绪里，我真不认为自己做得到。”渡边凛很坦诚地道，“你与其寄希望于我虚无缥缈的突破，倒不如去想想更好的办法。”
“怎么不能？”夏油杰笑道，“你爆发的资本可以由咒血补上，极致负面情绪的话，要是【幻蝶】还在的话你倒是可以轻松些，可惜现在必须得承受点痛苦才能达到了。”
说着，夏油杰比出两根手指放到渡边凛面前，道：“两个前提条件都有了，剩下的，不就是你的决心了吗？”
“你是不是把爆发想得太简单了？”渡边凛皱眉道，怀疑夏油杰还有更深层次的谋划。
“其他人的话，我不会做这种白日梦，但在你身上，我切实地看到了可能性。”夏油杰收回手，淡笑道，“刚刚，你不就快要成功了吗？”
渡边凛啧了声：“原来你都看得到。”
……
渡边凛和夏油杰走向设定好的目标，在即将达到目的地时，渡边凛开口问道：“我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在那个时候现身？”
既然夏油杰可以看到身处亡灵群中的他，那他突然出现的时机就有几分不对劲了。
夏油杰闻言微笑道：“并非永恒的力量，得留在关键的时刻，而且你那是从没使用的咒术吧，有不小失败的可能性。”
“也是。”渡边凛回望了一眼远处的骨碑，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很简单。”
夏油杰一挥手，一只巨大的，单薄的咒灵出现在他身后，咒灵的形状跟蚊子差不多，黑白相间的身躯，尖长的蚊喙，细长的腿，光是看着就让渡边凛觉得无比反感。
谁会不讨厌蚊子这种生物呢？
“我不会要被它吸血吧？”渡边凛有些艰难地道。
夏油杰饶有兴致地观察了渡边凛一会后才说道：“放心，我会操控它将吸进去的血再吐回来，这样才能迅速积累出足够的负面情绪来提取咒力。”
‘好恶心。’
渡边凛的脸色顿时更差了，他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臂，手侧向另一边不看咒灵吸他的血，嘴上问道：“之后我还要做什么？”
“尽可能的释放出咒力，惊动，刺激到残灵，然后你要再释放一个最强力的咒术，除了威胁残灵外，还可以尽量地祓除咒灵。”夏油杰一边操控着咒蚊吸血一边道，“当你可以无伤地触摸到骨碑时，这场游戏就是我们赢了，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放宽心，做好这个收尾罢了。”
“……好。”渡边凛嘶了声，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蚊喙刺破，这让他无比难受，很想直接爆发咒力将这头咒灵给宰掉。
“对了，对你来说，最好的情绪燃料是什么？”夏油杰问道。
渡边凛想了想，说道：“恐惧吧。”
“嗯？”夏油杰微愣，“还以为会是愤怒呢。”
渡边凛深吸口气，感受到了血液的回流，他淡淡地道：“我很享受撕碎恐惧的瞬间，在我看来，那才是真正的精彩。”
蓬勃的咒力在渡边凛身上倏然腾起，青黑的咒力火焰就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火妖。
夏油杰收回了蚊形咒灵，然后唤出了另一头鸟形咒灵，他跳上咒灵的背，转身道：“那就让我们开始精彩的冒险吧。”
说话间，咒灵快速拍翼飞起，渡边凛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感受着内心深处越发膨胀的恐惧感。
那是蚊形咒灵的咒术，哪怕渡边凛明知道那些恐怖的事物是假的，但他内心的恐怖情绪却在不可抑制地升起。
终于，渡边凛闭上眼，忍受着恐惧颤抖地做出一个与「工笔」相似的手印，但他的大拇指却是在对抵后向外，使得整个手印富有张力。
蚊形咒灵的术式效果结束，所有恐惧快速消散，但由恐惧诞生的咒力却全部积蓄在渡边凛体内。
渡边凛凝望着骨碑，缓慢而坚定地喝道：“蕴墨咒法·写意！”
本就在渡边凛身旁的咒力进一步扩大，它们盘旋着化作巨大的墨滴，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渡边凛。
所有情绪被无限制地放开，在这一瞬，渡边凛感觉自己拥有了整片天地，即便是咒血疯狂的躁动也被彻底压制下去。
无拘无束！
他原本因恐惧而紧绷的脸逐渐放开，最后咧出张狂的笑容，疯狂的眼中仿佛只倒映着一座灰白的骨碑：
“墨画·火法——”
眨眼间，墨液如火流般缠绕着巨大的墨色陨石在空中凝聚出来，它们粗糙张狂，充斥着力量和暴躁，仿佛下一秒就会在空中爆炸。
但它们最终还是听出了更加疯狂的渡边凛，数十颗火陨石齐齐地指向骨碑，蓄势待发。
如最终的审判，如陨灭的天灾！
渡边凛大笑着张开双臂，像在拥抱整座「地狱」：
“天陨绘！”
…
（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