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望着天上墨色的陨石，夏油杰稍有些意外地笑了笑。
这种规模的咒术是他也没想到的，虽然通过咒灵特殊的术式帮了渡边凛一把，并在渡边凛不知情的情况下注入了“诅咒之因”来进一步刺激潜能，但天上那种级别的咒术已经不是辅助后就能办到的事了。
那是特级的力量。
“后生这么生猛可真是件好事啊，我这个做‘前辈’的也得认真点啊。”
夏油杰收回目光笑了笑，然后望向远处突然开始躁动的亡灵们，冷笑道：“好戏要开始了。”
骨碑附近，原本跪地俯身祭拜的亡灵都突然站起身，然后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天空中数十颗巨大的墨陨，整齐的动作就像经过无数次演习，让人想起最高规格的仪仗队。
某种规则在悄悄改变，在确定那些墨陨的目标是骨碑后，这些亡灵的双目立刻变得无比幽深，下一秒，一小半的亡灵以极快的速度朝渡边凛的方向冲去，其中一部分的亡灵如幽魂般升空扑向墨陨，仿佛是要织成笼罩天地的网。
渡边凛凝望着这一幕，大笑道：“来！”
天上不断蓄势的陨石缓缓动了，巨大的墨液火流像乌贼逃命时一般喷出划破大半天空的墨痕，在庞大的推力和重力的作用下，陨石启动，朝着下方的亡灵砸去，目标直指骨碑。
若是渡边凛还正常，他肯定不会想着攻击骨碑，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他和夏油杰可就离不开「地狱」了。
但现在渡边凛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那无拘无束的张狂毫无保留的倾泻出来，自在如意。
这种做法明显让骨碑中的残灵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胁，被它操控的亡灵们顿时更加狂暴，急不可耐。
喷薄的死寂之气像灰白的雾霾遮蔽天空，将渡边凛前方的世界笼罩成一片迷境，亡灵幽蓝的身影在其中快速穿梭，疯狂堆叠着涌向渡边凛。
仅仅不到半分钟，那些远在大地另一边，本来还看不清的亡灵已经清晰可见。本就可以随意变换体型的亡灵们个个都凝缩着，分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渡边凛和天上的陨石。
“来吧！”
渡边凛没有丝毫畏惧，他大笑着狂甩起手臂，就像远古时代部落里的巫师祭祀一般在祈风求雨，只是听从他呼唤的却是天上随时会爆裂的陨石。
陨石改变方向，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真正的火光，然后以冲破一切阻拦的架势砸进了亡灵群中。
下一瞬，十数个巨大的立体的墨环在亡灵群中爆发，恐怖的压力将所有阻拦的亡灵都碾碎成灰白的粉雾。
哪怕这些粉雾可以噬灭周遭的一切，但不断涌出的墨压还是推动着墨环向外撕裂数不清的亡灵，这时候剩余的陨石也砸落进来，它们就像巨石投进本就剧烈晃动的湖中，引发轩然大波。
每一颗直径都有五米以上的墨陨在落地后，视觉冲击感简直像一次小核爆，尤其是当它们堆叠在一起时，哪怕面前有再多的敌人也都能炸开。
黑色的墨环爆炸并不是一次性的，只要最核心的墨陨没被消耗完，那就始终有动力推动墨环引发压强爆炸，那些想要用死寂力量噬灭的亡灵也只能被墨环接二连三地炸开，在空中崩解然后再被炸飞。
哪怕是特级亡灵，它们与级别不符的脆弱身板也不足以支撑它们跨越爆炸抵达核心。
这也就意味着，当咒术结束前，它们根本无法靠近渡边凛。
渡边凛兴奋地望着这一幕，思绪变得更加愉快活跃，他双手从两边环抱，远程地操控着还未消耗完的墨陨，大喊道：“阵！”
原本分散的墨陨被牵制着要合并在一起，但渡边凛的术式让它们彼此之间出现巨大的阻力，这就像在压一个充满气的皮球，越大的阻力也意味着之后的爆炸会越凶猛，产生剧烈的反应。
随着渡边凛全力的压制，墨陨与墨陨之间的压力庞大到可以轻易碾碎亡灵，连突破了自身咒力输出上限的渡边凛都感觉到了吃力，但他还是咬牙笑着合拢双手，直到再也压不下去。
他前方那片区域也已经散发出极为可怕的气息，那隐含在空气中，仿佛随时要爆炸的阴影覆盖在此地每一头亡灵心中。
如果不是有骨碑中的残灵进行强制控制，这些亡灵早已经按照趋利避害的本能逃之夭夭了。
但现在，它们全都得死！
所有墨陨一次性爆炸，哪怕渡边凛没有能像「墨玉·阵」一般做到极致，但被简单压缩后，本就极具威胁的墨陨早已经变得更为可怕，它们齐齐爆炸，冲天的墨环炸起，将所有亡灵都不间断地粉碎着。
哪怕有咒力被死寂噬灭，但紧接而来的爆炸就会接上力，持续不断地粉碎它们。
爆炸的这一瞬，骨碑旁余下的所有亡灵都仿佛静止了一瞬，而已经做好准备，即将冲向骨碑的夏油杰也不由地转过头看向那接近天穹的墨环和扩散数公里的爆炸气浪。
明明渡边凛很好地在做着任务，但夏油杰的神情不再轻松，反而阴沉扭曲起来：
“这种力量，都超过悟当初的「苍」了吧……开什么玩笑？这究竟是他自己的潜力还是咒血的力量……”
在夏油杰心思飞转的时候，爆炸的声势逐渐小了下去，夏油杰再看去时，发现聚集在一起的数千头亡灵已经消失了大半，剩余的也都化作了灰白雾气在慢慢复生。
几乎全歼！
夏油杰再望向一切的源头，看到渡边凛已经摇摇欲坠。
见状，夏油杰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于是收束好心思，从隐秘的位置骤然冲出，一边往周围释放咒灵一边朝已经疏散了很多的亡灵群里冲去。
哪怕渡边凛再强，也不可能刺激得骨碑派出所有亡灵，所以，能有眼下的成功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接下来就轮到他来冒点险了。
远处，在望到夏油杰冲进亡灵群的瞬间，渡边凛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他的视野快速变暗，这是即将昏迷的征兆。
好在这时候一头咒灵从他身下的阴影中钻了出来，一把捞起渡边凛就往远处跑——这是渡边凛和夏油杰商量后，留在他自己的退路。
在类人咒灵的肩上，渡边凛晃晃荡荡地看向自己造成的破坏，疲惫至极的心底划过一些记忆：
在「写意」状态下，他完全释放出了全部的潜能，抽干了所有的咒力，这其中也包括体内咒血庞大的咒力。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在抽干咒力后，咒血已经先一步地再度陷入沉睡。
渡边凛嘴角隐约翘起，随机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是被硬生生闷醒的。
渡边凛拍开捏住自己鼻子的手，起身看向笑眯眯收手的夏油杰道：“其实你可以叫醒我的。”
“呵呵，我叫了。”夏油杰笑道。
渡边凛摸了摸被捏得生疼的鼻子，完全不信任地呵了一声，然后他瞥了眼身旁，发现自己就躺在骨碑前。
“解决了？”渡边凛问道。
“解决了，但没完美。”夏油杰收起笑容道。
“怎么？”
渡边凛边问边看向周围，当他看到不远处一大群目光深邃的亡灵时，他本来还有混乱的大脑被当场吓醒，转头难忍惊愕地道：“它们，好像不太对劲，按计划，你不是应该收服它们了吗？”
“很遗憾，失败了，当初那头咒灵的布置比我想象中的要完善。如果我要强行收服残灵，那它会拖着我一起死，呵呵，我说过，我的术式在这里是受到很大限制的，在外界，我可从没有跟咒灵商量过……好了，总之我和它定下「束缚」，让它允许我们两个离开。”夏油杰站起身道，“结果不差就够了，不是吗？”
听到夏油杰的解释，渡边凛反而有些不信了：“真假的？”
这家伙会不会已经收服了残灵，然后在这里演戏？
“信不信都随便你。”夏油杰迈步向前，“但我们该走了。”
“喂！”
渡边凛感受着自己体内残存不多的咒力，当即想要出口叫住夏油杰，但此时夏油杰半个身体都已经没入了骨碑内。
听到渡边凛的声音，夏油杰回头露出半张脸笑道：“怎么？”
“……没事。”
“那就好。”夏油杰转身完全进入了骨碑内。
叹了口气，渡边凛最后看了眼「地狱」，然后也迈步走进骨碑。
进去后渡边凛还有些谨慎地左瞧右看，但看到夏油杰淡定地站在幽暗至极的河流旁时，渡边凛也收起一些警惕，道：“怎么走？”
“当然是沿着河流向外走了。”夏油杰颇有兴致地看了眼河流上漂泊的残魂道。
当即，两人沿着河流向外走去，而且都谨慎地没有碰那一看就非常危险的河流。
大约走了数百米后，夏油杰突然停住脚步，皱眉道：“前面那个，是人影？”
渡边凛微愣，看过去后发现前面的河流里还真有个人影在徘徊着。
“这……”渡边凛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了这么长的路，还真没有见过完整的魂魄。
这时，艺高人胆大的夏油杰继续向前，但他的脚步却再一次顿住。
远处的人影也看了过来。
“禅院，甚尔！”夏油杰似咆哮般低吼道，面目狰狞到可怕。
“哟！”那道人影挥了挥手，“好久不见，还没死啊。”
…
（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