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人清醒过来后，各种感官也都应该陆续回归到大脑的掌控中，可渡边凛没有，他没有感觉到手，没有感觉到脚，甚至脖子以下的任何地方，都没有感觉。
但却有四股诡异的力量在他体内游走着，它们盘桓在渡边凛的心脏部位，想触碰却又触碰不了，像极了想救人却又怕自己溺水的小家伙。
那四股诡异的力量，是咒血，它们无法修复渡边凛心脏的伤势，只能刺激渡边凛的大脑，将他唤醒过来。
‘原来是你们把我拉回来的啊……’渡边凛有些好笑地想着。
但拉回来又怎么样，他现在连身体都动不了，什么都办不到。
似乎感应到了渡边凛的想法，那四份咒血突然扩散出去，渡边凛的手脚顿时有了一点感觉。
渡边凛：“……”
怎么以前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敬业，现在我快死了倒是知道不摸鱼了！？
不过，没想到濒死的状态，那份化成「蛹」的咒血竟然苏醒了过来，不对，最重要的是，他体内怎么会有四份咒血！？
这时渡边凛联想到了加茂幸人之前说过的话。他杀死了高木一安，所以体内会有两份咒血，现在杀死了加茂幸人，体内变成了四份咒血。
咒血，是可以通过杀戮夺取的吗？
那为什么之前他杀死高木一安后没什么感觉呢，难道是因为本来的那份咒血进入了「蛹」状态，所以才没引发什么变化吗？
渡边凛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但他很快就止住了这些思考，艰难地抬起脖子看向心脏。
心脏明明没什么异样，可里面却已经彻底坏死了，他现在能活着，完全是靠咒血硬撑着续命。
可咒血也治疗不了这么重的伤势。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渡边凛只能等死，难怪加茂幸人之前敢做出威胁。
这是真正的一命换一命。
可是，就因为不可能，要选择放弃吗？
都不可能了，还不放弃干什么？
为什么要去做不可能成功的挣扎？
是啊，不可能……渡边凛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的。】
如果是刚才，渡边凛或许就放弃了，但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他看遍了生命中所有珍贵的时刻，更是从曾经的女老师，现在的五条老师等人身上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
渡边凛想再试试，他不想辜负，那些把他从脑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回忆和感情。
他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放到了自己的心脏上，然后慢慢用力。
身体很羸弱，可咒血在此刻无条件地服从渡边凛的命令，它让渡边凛的手慢慢压了下去，穿透胸膛，握住了那颗不再跳动的心。
被咒血吊着生命的渡边凛咧开嘴角，右手用力，把那颗已经坏死成暗黑色的心脏取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
‘过来，都到我这里来！’渡边凛发出命令。
四份咒血犹豫了一下。
‘过来！’渡边凛重复命令。
四份咒血不情不愿地将力量移到渡边凛的头部。
它们似乎很挣扎，仿佛在干一件违背祖宗的事，让感知到它们情绪的渡边凛一阵无语。
你们哪来那么多戏，刚刚不还配合得很好吗，怎么到这就拉胯了！？
还好，咒血终究是移了过来。
‘别管身体了，你们全力保护我不要脑死亡，然后一起帮我，推演「反转术式」。’渡边凛坚定地道。
生死一线，「反转术式」是渡边凛能想到的唯一的自救办法。
但渡边凛在术式上的天赋并不出众，在高专练习了一个月也都没成功，如今生死关头，要靠他自己去完成「反转术式」，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凡事都无绝对，渡边凛机会就在体内这四份咒血里。
单单一份咒血就可以从术式里推演出很多咒术，现在他的体内有四份咒血，不说效果翻四倍，但好歹也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在有丰富理论基础的前提下，渡边凛要做的，就是在脑死亡前完成「反转术式」。
没人知道四份咒血可以保护他的大脑多久，但在缺氧，缺血等各种恶劣的条件下，渡边凛可以肯定，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
「反转术式」，简单来说就是咒力的叠加，通过把负属性的咒力“相乘”，负负得正，获得正属性的能量。
这是一个生涩的，没有具体方法的描述，就像术式于每个咒术师而言不同，学习「反转术式」的方法也没有通用规范的方法，现在咒术界中，掌握「反转术式」的术师多多少少是天赋派。
包括五条悟。
但渡边凛不认为他有这样的天赋，一个月的尝试简直是在不断原地踏步，所以想要活下去，渡边凛就得相信那些咒血。
‘拜托了。’
渡边凛传达出自己的意念以及想要它们做的事，咒血们混乱了一阵，传回来一个类似疑惑的感觉。
不是，你们在疑惑啥啊……渡边凛努力保持着清醒，重复了一遍命令。
咒血依然不知所措，急躁得传递出种种诅咒。
渡边凛顿时有被气到，刚想再重复命令时他豁然惊醒。
咒血跟咒灵在存在形式上是没多大区别的，都是由诅咒组成，对它们来说，只要用负属性的咒力就可以修复身体，所以完全没有「反转术式」的概念。
哪怕渡边凛下了命令，可它们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自然会疑惑。
他生气咒血不中用，咒血也气他不中用。
‘淦！’
渡边凛集中精力不让自己疲惫地睡去，然后慢慢分出注意去操控咒力。
‘将它们叠加到一起。’渡边凛命令道。
由咒血产生的咒力立刻汇聚到一起，但除了变多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察觉到这一点后渡边凛的心沉了下去，他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办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既然如此——
穷举，把所有的可能都试过去！
那些有天赋的咒术师可以在咒力叠加尝试中快速找到关键，渡边凛没这样的天赋，但他有咒血这样的“超级计算器”，而且是四个。
既然理论没有错误，那就靠“算力”解决！
渡边凛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命令的，咒血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渡边凛的想法去做了，将咒力不断地，从各个角度，以各种姿态去叠加，去融合。
而渡边凛自己则收回了精力，继续全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睡过去。
穷举是有可能成功的，但它也是花费时间最久的，渡边凛采取穷举法，完全是一场赌博。
赌赢了，他就很可能活下来，赌输了，他就彻底死去。
他要和时间赛跑，把生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别让我看不起你们啊，咒血。’渡边凛在心里调侃了一句，他的意志却更加坚定。
如果最后终归要死，渡边凛会坦然面对，但在彻底失败前，他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