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如墨
无数次的尝试中，渡边凛感觉自己像在深水中沉入又浮起，充满了溺水感，意识如风暴中的浪船般起起伏伏，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但他却始终没有睡过去。
咒力在不断地制造，叠加，消耗，四份咒血开足了马力，将所有的可能性一一尝试过去。
渡边凛不知道这是否真的能成功，可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活到咒血成功的那一刻。
他就像被困在黑屋中的人，孤独却又怀抱希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抑或更久，渡边凛在黑暗中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可屋内却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陷在黑暗中的渡边凛被惊醒，他像是迟钝的老人，慢慢侧过耳朵去倾听。
他听到了甘霖洒落的声音，听到了嫩芽破土的声音，听到了万物复苏的声音。
有种奇怪的，与咒力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渡边凛体内诞生了，它象征着生机，象征着复苏。
鲜血重新涌动，夹带着奇异的能量，所过之处，血肉再生！
咒力在渡边凛的体内不断翻滚流动，渡边凛那等同于尸体的身体里，诅咒的气息越来越重。
不远处，结界的边界，川岛润一从昏迷中醒转过来，他晃了晃脑袋才清醒了些，想起自己在哪，又为什么晕倒了。
‘那个加茂幸人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渡边同学怎么样了……’川岛润一担心地看向场中，寻找着渡边凛的身影。
很快，他看到了两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不会吧……”这个中年男人呢喃着，手脚并用地跑了过去。
“渡边！渡边同学！”
川岛润一跪在渡边凛身旁，清楚地看到了渡边凛破开的胸膛和手上的心脏，整个人不禁呆住：“渡边同学，把心脏挖出来了……？”
这不是彻底死透了吗？
川岛润一颓丧地坐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渡边凛平静的侧脸。
在知道自己没有术式，也没什么战斗的天赋后他转成了辅助监督，学习各种知识，帮助咒术师更好地解决咒灵，但今天，他什么忙也没帮上，甚至只能看着渡边凛死在他面前。
他的急救技能更是一点也发挥不出来，因为他的病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这个中年男人捂住脸，刚想感伤一会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渡边凛体内有惊人的诅咒气息升起。
川岛润一的头上，冷汗立刻冒了下来。
各种诅咒都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所凝聚出来的，但一般而言，能控制自身负面情绪，并将其转化为咒力的咒术师不会是咒灵的源头，但这也是有例外的。
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如咒术师死前怨念极大时，诅咒也可能会从咒术师的尸体内诞生出来，而且更加强大可怕。
川岛润一咽了口唾沫，猜测渡边凛就是这一种情况。
看看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川岛润一能清楚地感受到渡边凛的不甘心，但是……
现在貌似不是感伤的时候了，要是渡边凛真的化作诅咒，川岛润一是首当其冲的。
他可没本事战胜诅咒活下来啊。
而且像渡边凛这样的咒术师，化作的诅咒大概率是恶鬼啊！
川岛润一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出手想要盖上渡边凛的双眼，试图这样让渡边凛体内的诅咒平息下去：“渡边同学啊，死后化作咒灵可是一定会为祸一方的，你可千万要控制住寄几啊！”
这时川岛润一又感应到了什么，他看向加茂幸人的尸体，发现那里也有诅咒气息升腾而起。
川岛润一的脸瞬间僵硬了，那张古铜色的脸竟然变得有些苍白，仿佛受到了十足的惊吓。
他连忙后退远离两句尸体，嘴里念念有词道：“恶灵退散！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南无阿弥陀佛！嗡嘛呢叭咪吽！”
川岛润一乱七八糟地念了一堆。
管它有没有用，念了肯定没错！
“呵呵！”
一声轻笑在川岛润一耳边响起，吓了他一大跳，一抬头就看到渡边凛慢慢地坐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他：“看不出来啊，川岛先生这么幽默。”
“啊啊啊！”
川岛润一感觉自己大半辈子的经历都没今天恐怖，竟然真让他遇到了极为罕见的诅咒诞生，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颤巍巍地站起来弓着腰道：“咒灵，离开渡边同学的身体！”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渡边同学的身体被咒灵带走。
这是他作为前辈，作为辅助监督，必须要做的事。
渡边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那已经完好无损的心脏：“川岛先生，我现在感觉很好。”
“诶？”川岛润一镇定了些，看到了渡边凛的胸部再无破洞，完好如初，如果不是衣服上的洞和各种血污，川岛润一甚至会怀疑渡边凛根本没受伤。
“你…难道是反转术式？”川岛润一小声问道。
活了大半辈子，他也算见多识广，况且高专里还有家入硝子这样的医生，所以对「反转术式」并不陌生，很快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对。”
渡边凛轻轻点头，在咒血真的试验出正能量后，他立刻调动这股能量修复肉体，真的把自己救了下来。
之前一切的苦痛都如梦幻泡影般碎开，充沛的咒力在体内像永不停息的泉水般流淌，身体感觉有用不完的力量，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突然渡边凛感觉到身体一阵麻痒，如惊雷般的噼啪声响在他体内连绵不断地响起，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皮屑脱落，渡边凛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换了一层，变得白皙红润。
“这？”
渡边凛和川岛润一都被突然的变化吓到，等渡边凛体内的一切声音平息后，川岛润一震撼道：“渡边同学，你高了一些，而且……”
川岛润一看着渡边凛的脸，欲言又止。
“我还怎么了？”渡边凛看不到自己的脸，连忙问道。
“你还是你，但我感觉，你好像帅气了很多。”川岛润一拿出手机对着渡边凛拍了张照，然后把手机递给渡边凛。
渡边凛看向照片，惊愕地问道：“这是我？”
照片里的他，皮肤白皙又健康，五官俊美清朗，骨相似乎因为刚刚的劈啪作响而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变得极为好看，又富有英气。
所有的偶像明星在他面前都会不值一提，渡边凛甚至觉得，他就算不出道，也会成为全民心中的唯一。
他还是他，但却趋于完美，一种脱离现实的完美。
川岛润一点了点头，依然不敢相信，甚至怀疑渡边凛被某种美貌的妖怪附身。
‘难怪之前加茂幸人会变得英俊，原来咒血真的可以改变人的外貌，我之前没改变是因为咒血在「蛹」的状态中，而现在，我的体内有四份活泼的咒血。’渡边凛明白过来。
而且，之前似乎并不是毫无征兆，在杀死高木一安后，渡边凛有突然换皮，也长高了一点。
摸了摸自己的脸，渡边凛第一次由衷感叹：“咒血，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