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烟九华录
“村长，”刘叔见到那老者后就迅速跑了过去，阿壮则是转来歪了歪脑袋示意柳梦生跟上。柳梦生自然不会拒绝，遂快步跟去。
“小刘，阿壮啊，为何着急忙慌地让大家都回来啊？大牛找到没？”须发斑白的老者拄着一根简易的木杖，身穿苎麻单衣，一步一颤地走来。柳梦生看他身形消瘦，不由担心老者走着走着就会跌倒。
“阿壮，快跟村长解释一下，”刘叔扶住老者后，就转向猎户阿壮道。
阿壮看了一眼几步外的村妇，便转来对村长说道：“大牛死了。”
短短四个字，却是让在场的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老者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叹气道，“唉，都跟他说不要上山了，这下可怜了芹儿啊。”
柳梦生见老者虽是叹息，却似乎并不意外，想是心中早就料到了大牛的下场。
“阿壮，那大牛的遗体在哪里啊？”刘叔问道。
“还在山上，是这个人发现的，”阿壮指向柳梦生道。
“你是谁啊？”老者转来看向柳梦生，而后疑惑地问道。
“在下柳梦生，”柳梦生向前施礼道。
“他是从山那边来的，”阿壮又道。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村人一阵议论。
“真的假的？那人是山那边来的。”
“咱们这里多少年没见过外人了？”
柳梦生细细感受四周传来的气息，感觉似乎大多数人都在警惕自己。
“你来这里做什么？”老者打量了一番柳梦生，目光终是停在那两柄剑上。
“前日，在下行经此地时遭逢大雨，困顿之际，看到山间忽然生出一阵神风，将雨云吹散，于是便好奇前来查探，”柳梦生思量一番，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是来寻找同门的，于是便换了个缘由，毕竟前日劲风吹散云层的壮观景象想是附近之人都有目共睹的。
“就是你找到大牛的尸首吗？”老者点了点头又问。
“正是，”柳梦生回道，“只是依在下之见，遇难者兴许是遭遇虎狼袭击，可为何大家都以为是恶鬼所为？”
老者听罢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阿壮和刘叔，两人见状都沉默地低下头去，就好像是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一样，而其他村人在听到柳梦生提到恶鬼之后也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唉，阿壮，你把芹儿带回去，小刘让大家都各自回去吧，”随后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好，村长，”刘叔马上应道，然后就拉着阿壮去找那名叫芹儿的妇人了。
柳梦生见了心中暗道，每当提及对恶鬼一事，为何这里的人总是讳莫如深？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今日早些回家，别再往山上去了，”村长转身对着一众围来的村民摆了摆手，那些村人听到后全都顺从地纷纷离去了，没有一人停留。
柳梦生看到村人中没有一人有半点异议或是疑问，不由心中暗道，看来这位老者在村里有相当的威望啊，不然大家怎么如此顺从。
“行了，你跟我来吧，”老者看阿壮带着芹儿走进村里后，就上前一步低声对柳梦生道。
“好，”柳梦生点头应道，老者也未再回应便向着村里走去了。
路上老者并未搭话，而因为这位村长步履缓慢，柳梦生便得以仔细观察村中的情况。只是细细看下来，柳梦生不禁对这村里的生计有所担忧，村子坐落在山沟之中，村民住的多是木屋或是土房，只是偶尔能看见一两座用石料搭建的房舍。大多数的房屋前都种着苎麻，或是稻谷，回想起前面看到一丛丛孤立的稻子，柳梦生能体会出这里的村民是在竭尽所能地将每一寸可以利用的土地都种上作物。可即便是在十分局促的山沟里，村子的范围也未往山坡上拓展半分，想是与村民忌惮上山有关。
行走在村中，柳梦生总觉得周围似乎是过于安静了，随即便意识到这里明明是村落，却没有听到半声鸡鸣犬吠，回想起来，更是没有看到有一户人家里养着鸡豚牛羊。
这一村之人如此艰难度日，又有山上恶鬼威胁，为何就不考虑换个地方生活？柳梦生十分不解。
“就是这里了，你随我进去谈吧，”思量间，老者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前。
“好，”柳梦生见老者停在低矮的院门前，一扇柴扉已经不见了，不知是何时脱落了，而剩下的那一扇柴扉也似是稍碰即散的样子，院门两侧的土墙早已倒塌，如今唯有一圈隆起的土堆划分出了小院的边界。
“别动这门，”老者转身移步，进院时提醒了一句。
柳梦生默默地点了点头，便小心绕过了那柴扉。刚一进到村长的院子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作物。
看来就连村长也不能免于农事呢，柳梦生心中感慨。
除了苎麻和番薯以外，柳梦生还看到田垄上种植了很多不知何名的草本植物，茎粗壮直立，株高两三尺，叶宽呈卵形，其上还开着白色的花，很是好看。见此，柳梦生不由奇怪，看这村中情形，村人已是在竭尽全力种粮食维持生计了，这村长居然还有心思来种植花卉观赏？
“老头子，你回来啦，”此时从稻子间走出来一名老妪，看见村长就招呼道，“正好，房顶上晒的……”
“先别管那些了，快去沏壶茶，招待客人，”村长开口打断道。
沏茶？这村里还种了茶叶？柳梦生不由诧异，甚至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而那老妪闻言先是错愕地看向村长，但瞥见跟来的柳梦生后便露出恍然明了的神情，随即笑着说道：“稍等，这就烧水去。”
“不必麻烦了，”柳梦生施礼道。
“别管她了，”村长说着就头也不回地穿过正对院门的那一片稻谷。
柳梦生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是一间不大的木屋，屋顶上铺着茅草，其上还晒着许多灰褐色的植物种子，细看而去不似谷物，只是距离较远，难以辨认。
“别瞧了，快进屋吧，”村长回头见柳梦生立在原地，便开口催促道，而后就推开那间屋子的房门走了进去。
“嗯，好，”柳梦生见状也不好意思继续站在原地，于是就快步跟了上去。
在小心推开木门之后，柳梦生进到屋内，便见到老者已然是正襟危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了，双手握着杖头彷如是将木杖当作一柄长剑立在他的身前，而老者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柳梦生。
“老实说吧，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