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烟九华录

        

肖婆子和孔老二五人连滚带爬地从土房中窜出去后，柳梦生也没了睡意，于是便在屋中暗处以及窗下门前摆了一些零碎物件，用来防备再有村人心生歹意。

        

待到布置完毕，柳梦生躺回床上时，忽觉怀里的小白蛇扭了扭身子，而后便又安静不动了。

        

这时候，柳梦生才反应过来，方才一番打斗居然没能吵醒它。柳梦生轻轻将小白蛇从怀里拎出来，见到小家伙依旧双目紧闭，睡得很悠然，偶尔还会惬意地吐吐信子。

        

“你倒是睡得踏实，”柳梦生见了不由叹气，心里竟也生出几分羡慕来。只不过，柳梦生也更加疑惑了，为何白天跟肖婆子撞上时小白蛇就那么激动，而等夜里肖婆子和孔老二几人来偷袭时，它就没有像之前那般急切地探出头来警惕呢？

        

“大概是累了吧，”柳梦生自然不知道小白蛇是怎么想的，但见它睡得这么沉，不由觉得起了困意，于是便将小蛇又塞进怀里。

        

翌日

        

柳梦生在睡梦中被脸上一阵寒凉惊醒，睁眼就看见小白蛇正用脑袋拱着自己的脸庞，似乎是在试图叫自己起床。

        

“醒了，醒了，”柳梦生见外面天才蒙蒙亮，便伸手挡住小白蛇的头，懒洋洋地沉吟道。

        

不过，直到柳梦生真的坐起身来，小白蛇才肯罢休。

        

“唔，走吧，”柳梦生拿出玉衡指和地图确认了方位，而后便将一旁好奇观看地图的小白蛇塞进怀里，整理一番后就出门前往村长的小院了。

        

只不过，当柳梦生来到村长的院落时却发现李戍山已经出门了。

        

“老头子早早就去安排祭拜的事务了，”先前那名老妪笑着解释道。

        

“那村长去了几时了？往哪个方向去了？”柳梦生心中暗道，昨天不是说好了一同前往的吗？

        

“你别着急，老头子特意交代过了，”老妪笑得慈爱，“你待会儿就跟老婆子我一起前去就行。”

        

“婆婆您也去呀？”柳梦生不由讶异。

        

“呵呵呵，这祭拜山神是村中大事，当然能去就去啦，”老妪笑道。

        

“那婆婆何时出发？”柳梦生有些疑虑地问道。

        

“放心吧，等出发的时候，会有人来叫老婆子我的，”老妪笑着说道，而后便转去屋中收拾了起来，柳梦生闲来无事便一同前去帮忙了。

        

进到屋中，柳梦生见老妪正在桌前分仔细拣着一小堆一小堆的棕褐色粒状物，走近细看，便认出是前日晾晒在屋顶上的那种植物种子。

        

柳梦生信手拿起两三粒，仔细查看一番才发现，这种粒状物似是某种瘦果，整体呈卵圆形，质地较硬，色泽呈灰褐色，表面还有细网状纹。

        

老妪转头看见柳梦生这般仔细查看，就连忙将他手里的那些种子一把抓了过去：“老婆子我自己就能收拾了，你去桌上坐吧，歇一歇，一会儿还要走不少路呢。”

        

“哦，好，”柳梦生见状也不好意思再坚持，便转身坐到桌前。

        

想来自己初来村长家中时，这位老妪端来的热水中就泡有这物，只不过柳梦生总觉得此物应该是某种药材，而不是用来泡水喝的。

        

正当柳梦生想要询问之时，就听见门外有人高喊。

        

“李婆婆，李婆婆，马上就要出发了，您快出来吧，”来者声音嘹亮。

        

“哎呀，都已经这时候了吗？”老妪舒了一口气，遂扭头对柳梦生道，“走吧，要去祭拜山神大人了。”

        

柳梦生听了连忙站了起来，而老妪则是抄起一根木杖就走去推开了房门。

        

“李婆婆，”门外站着一名少年人，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消瘦却很有精神。

        

“小石头，怎么是你来找老婆子我的？”老妪笑着向少年招了招手。

        

“我已经从族长那里得了名字了，叫李岩，岩石的岩，以后您就别叫我的小名了，”少年跑来扶住老妪。见两人缓缓向院子外走去，柳梦生便也跟了上去。

        

“那岩石不还是小石头？”李婆婆笑着说道。

        

“当然不一样啦，”李岩坚持道。

        

“不管叫什么，都是李家的好孩子，”李婆婆慈爱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石头，你就别管老婆子了，快去你娘亲身边吧。”

        

“娘亲已经准备好了都，”李岩回道。

        

“小石头啊，今日你娘亲带着你弟弟去接受山神大人的祝福，你可要好好陪着啊，”李婆婆笑着劝道。

        

“就是娘亲要我来扶李婆婆过去的，”李岩解释道。

        

“还是闺女家家的细心，”李婆婆咯咯笑道，“小石头你回去找你娘亲吧，老婆子我不用扶的。”

        

“那李婆婆可别落下了，”李岩不放心地说道。

        

“放心，落不下的，老婆子我还有帮手呢，”李婆婆笑着看向柳梦生，李岩也一同看来。

        

见此，柳梦生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向少年点了点头。

        

“那我去找娘亲了，”李岩看了看柳梦生，又看了看李婆婆，终是同意了。

        

“去吧，去吧，”李婆婆笑着点头道，那少年闻言就马上转身跑了出去。

        

“李婆婆？”见李岩跑远，柳梦生便上前施礼道。

        

“不用扶，不用扶，老婆子我适才就是想好好看看小石头那孩子，”李婆婆见了当即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柳梦生的搀扶。

        

李婆婆虽然年事已高，但腿脚却也称得上利索，倒也真的不需要搀扶，比走路打颤的李戍山强很多了。柳梦生随着她走了不出百步，就看见村民三五成群向着村外面走去。

        

而在村口处，李戍山和刘叔立在一张长桌之前，桌上摆着大小盘子，其中盛放着五谷桑麻等物。柳梦生看到先前从阿壮那里拿来的野鸟也在桌上，遂明白这是村里人奉给山神的供品。

        

而在长桌两端分别立着两队人，一侧均是男子，青壮力盛者、年迈力衰者皆有，每人腰间均配着长剑，而另一侧皆为女子妇人，其中最为临近长桌的五位妇人怀中均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孩，无疑就是要接受山神赐福的孩子了，而这一众人想是那李家一族了。

        

至于村中其他人则是远远围在数十步之外，柳梦生注意到未能站到长桌旁的村人中也有不少抱着孩子的妇人，她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地看着长桌旁抱着孩子的五位母亲。

        

这几位应是不能为孩子求得山神赐福了，柳梦生心中暗道，而后果然在那几位妇人中看到了肖婆子的身影。只不过，肖婆子的神色明显有异于旁人，略带狠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长桌旁那名叫芹儿的妇人，似乎是独独对她妒忌入骨，浑身上下仿佛都散发出些许杀气，即便是与其境遇相同的妇人也不敢同肖婆子搭话。

        

这到底是有何种恩怨？柳梦生心中不由暗叹。

        

“村长，村长，李婆婆来了，”此时，长桌旁的李岩指着李婆婆的方向扬声道，引得不少人侧目看来，柳梦生见状便悄悄与李婆婆拉开些距离，免得太受瞩目。

        

“老头子，我来了，让大家快点动身吧，”李婆婆笑着向村长招了招手。

        

李戍山见状点了点头，随即转去对李家众人扬声高喊。

        

“启程！祭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