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为凰
“陛下原话，叶大姑娘此去是替雍王殿下出谋划策的，还望你谨守参军谋将之本分，不得擅自号令将士，一切听从雍王殿下和严将军的吩咐。若大军凯旋，叶大姑娘便是大都城第一女子，自会另行赏赐。”
刘公公言语温和地转述着虞帝的话，可这话听在叶宁语的耳中，却让她心潮一阵澎湃。
好一个虞帝！圣旨上说得冠冕堂皇，私下里却传了这么一道口谕。
谨守参军谋将本分，不得擅自号令将士，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告诉她，北境还有叶家军旧部，叶宁语不得擅自与叶家军旧部联络。
还有，口谕里特意提到“女子”，这是在表明皇帝的态度。叶宁语终究都是一个女子，若打了胜仗，会有其他赏赐，但军功就不要想了，是皇家的。
叶宁语心中冷笑不已，雍王和虞帝果然是父子。仗还没打，先想的还是军功给谁。
可虞帝和雍王又怎会知晓，叶宁语自请去边境，从来不是为了博什么军功，也不会和雍王抢这军功。
不过有一点虞帝想错了。叶家军旧部，那是叶永长领兵二十年的队伍，叶宁语心中早有安排，岂是虞帝一道口谕便可以让她改变主意的。
在叶宁语心里，这仗，不是替虞帝打的。这北境，也不是为了雍王去的。
叶宁语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嘴角挤出一丝笑意。“陛下口谕，叶宁语记住了。”
刘公公的余光看向四方，而后才压低声音。“叶大姑娘，陛下之言想必您心中有数。只是，咱家不免多嘴一句，严将军向来忠心耿耿，此次严将军为副将，军职在叶大姑娘之上。叶大姑娘当知上下有别，不可违逆。”
叶宁语看向刘公公，不见他的脸色有半分异样。
严华是副将，自己是参军谋将，军职谁大谁小十分明显，叶宁语自然知情。
可刘公公刻意说这么一句，显然不是无的放矢，想必是虞帝给严华交代了什么，而这定与自己有关。
叶宁语当即会意，朝着刘公公深深一拜。“多谢刘公公提点，叶宁语不忘公公大恩。”
刘公公看着叶宁语心中了然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提高了音量。“既如此，咱家也就放心了。”
见两人的话已经说完，江氏走过来笑着招呼。“公公辛苦，请至正堂用些茶水点心。”
刘公公忙道，“多谢国公夫人！咱家还要前往别处传旨，就不多留了。愿锦文县主此去早日退敌，得胜凯旋。”
“承公公吉言。”叶宁语道。
叶家众人目送刘公公离去。与此同时，雍王府、严将军府同样收到了一封圣旨。
下达圣旨是为了激励主将，振奋军心。这是历来出征前的惯例，并没有太多人在意。
只不过，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叶家再一次成为了大都城人们口中热议的话题。
这是继镇北将军叶永长离世后，低调的叶家第一次重回人们的视线。
叶家嫡长女重上战场，承父辈遗志，护边境安宁的这道圣旨内容，也在城中不胫而走。
一时间，不断有人来到叶府，有以送行之名送礼的，也有来打探消息的。一日之内，倒也算得上门庭若市。
顾甄儿带着儿子也来看了叶宁语，她眼眶红红的，说颇为羡慕叶宁语的胆量。如若她还未嫁人生子，自当随叶宁语一同出征，共同守卫他们父亲曾经保卫的地方。如今，她这个将门虎女囿于后宅相夫教子，唯愿叶大姑娘再扬将门之风。
叶宁语听了，又是一番感慨恻然。
只不过，此前好些派了媒人来叶府打探叶大姑娘亲事的高门大户，倒没有前来。
那些主母们个个皱着眉，心中万分顾虑。
“好好的女子去边境打仗，军营里那么多男子，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万一人在战场上有个好歹，伤了身子，以后会不会影响生儿育女？”
“听说是她自己前往宫里，自请出征的。这泼天的胆量，要是日后成了自家儿媳，恐怕不好拿捏。”
“陛下亲自下旨，如此圣眷恩宠，恐怕那叶大姑娘心气也高得很……”
各家的主母们一番思虑之后，皆做出了决定：叶大姑娘行事与尊礼温婉的闺中女子不同，不适合嫁入他们这些简单的清白之家，还是算了。
叶宁语并不知道，这一次自请出征为她舍去了日后许多亲事上的麻烦，她现在正颇为忙碌。
首先她需要应付家中的几个弟弟。
叶安珺、叶安峥、叶安怀都是各自在上职的时候，才听说了今日早朝的大事。知道自家长姐要去边境打仗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告了假回府。
当他们三人在府门口相遇时，互相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匆匆进了秋水院。
看到三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担忧，叶宁语颇为无奈。
她将三人叫进屋内，细细分析了一番边境的局势，和她不得不前往出征的理由。随后，她又想了许多说辞，这才将叶安峥和叶安怀劝了回去。
可叶安珺没有走，因为他知道的，远远比另外兄弟二人要多。
“阿姐，你此去北境，是否还有其他目的？”当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叶安珺这才问道。
叶宁语并不隐瞒，“去年灰狼山一战后，我叶家军损失惨重，那些还未折损的叶家军也被编入了其他军营。”
“所以，阿姐此去，要重整叶家军？”叶安珺的脸上满是诧异。
叶宁语叹了口气，“重整叶家军并非易事。虞帝今日传口谕，让我此去安分守己。虞帝对叶家忌惮已久，纵然父亲不在了，我叶家如今还是走在刀刃上。”
叶安珺紧紧握拳。“毫无帝王胸襟！”
叶宁语收起了沉重的神色，转而一笑。“他越是如此，就说明越是忌惮我叶家，忌惮那些叶家军旧部。你也看见了，就算这些日子我们叶家从未出过头，他对我们的忌惮也不会消失。阿珺，叶家的危机并未消除。”
“阿姐，此举太过凶险，严华是皇帝心腹，他肯定会在北境盯着阿姐的。”
叶宁语点头，想必这就是虞帝交给严华的任务。“我此前已在北境有所安排，这一次去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你放心，我有分寸。”
叶安珺长叹一声，神色颇为失落。
“怎么了？”叶宁语问道。
“要是当初我能顺利入兵部，说不定这次能随阿姐同去，也不至于让阿姐一人做这么危险的事。”
叶宁语拍了拍叶安珺的肩，语声尽量轻松温和。“你如今的使命不在北境。我这一去，少则两月，多则半年。大都城的局势风云变幻，阿姐还需要你留在朝中。”
“阿姐要我做什么？”